楚氏工坊弥漫着熟桐油与硝石的气味。楚明夷用镊子夹起棉球,蘸着特制溶剂擦拭雕花隔扇的污渍。木纹里渗出的菌丝在紫外灯下泛着磷光,像嵌在紫檀木里的鬼火。
“碳14检测显示这些木料来自嘉靖年间。”周砚白的声音从三维扫描仪后传来。他换了件灰色高领毛衣,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小臂新鲜的包扎绷带——戏台救援时的伤口边缘泛着青金。扫描光幕上,牡丹缠枝纹正分解成红色应力点,与戏台坍塌前的图谱重叠。
楚明夷的左手腕突然灼痛。烧灼感顺疤痕爬上小臂时,视野里炸开噪点。本能地扶住工作台,指尖却按进未干的桐油里。
“别碰!”
周砚白抓住他手腕的力道极大。棉签蘸着透明凝胶涂上灼痛处,凉意瞬间压制火燎感。“硝基纤维素稀释液,阻断神经信号传导。”他垂眸涂抹时,楚明夷注意到对方无名指第二关节的浅白压痕——长期佩戴戒指的印记。
破空声撕裂寂静。工作台中央的雕花构件弹射而起,榫头如毒牙刺向周砚白后颈!
楚明夷扑倒他的瞬间,紫檀榫头擦着发梢钉进墙面。菌丝在木料表面增生出血管网,更骇人的是四周陈列架——所有修复中的木构件转向他们,脱榫的横枋悬空组成杀戮矩阵。
“次声波!”周砚白甩出腕表吸附墙面。频谱仪显示17赫兹波峰持续增强,“找声源!”
楚明夷的卡尺贴地滑动。鎏金尺身渗出细流涌向墙角的留声机。当手即将触到铜喇叭,周砚白厉喝:“别动!”
黄铜罗盘掷向留声机。断针狂跳间,留声机内部传来齿轮卡死的闷响。悬空的木构件哗啦坠落,菌丝网络枯萎成灰絮。
“铸铁唱针被换成了骨制品。”周砚白镊起森白的骨针,表面符咒沾着新鲜血迹,“人胫骨雕刻的骨哨,埋藏超六十年。”
楚明夷胃里翻腾。父亲笔记里记载的“骨哨”邪术浮现脑海:万历年间匠人用此操控染疫者拆城。工坊门窗突然同时震颤,十二道防盗锁扣落锁声惊心。
灯光骤灭。
冰冷呼吸喷在楚明夷耳后。他反手挥卡尺,砸在周砚白格挡的小臂上。
“是我。”温热的掌心捂住他口鼻,“闭气。”
月光照亮空气中漂浮的金色尘屑。粉尘落在菌丝残骸上,灰絮膨胀成暗红肉瘤。瘤体裂开细缝,露出密密麻麻的复眼。
周砚白从后腰抽出激光笔。红点射向电闸箱时,楚明夷瞥见他毛衣下摆渗出的血迹——戏台救援的旧伤崩裂了。
“三秒。”周砚白的气息拂过他耳尖。楚明夷在黑暗中点头。当复眼肉瘤扑来的刹那,他猛地扯开周砚白衣领,将断针罗盘按上渗血的伤口!
银链骤然发烫!罗盘炸开蓝白电弧,沿菌丝网急速蔓延。肉瘤在强光中爆裂,黏液被电弧烧成青烟。刺鼻臭氧味里,楚明夷听见周砚白压抑的闷哼——罗盘边缘已烙进他掌心。
应急灯亮起。楚明夷仍攥着发烫的罗盘,周砚白掌心的烙痕深可见骨,伤处不见血迹,只有青金脉络在皮下蠕动。
“共生标记。”楚明夷撕开急救包,“血筋引绑定了我们的生物电频。”药膏涂上烙痕时,自己腕间疤痕泛起凉意。
周砚白突然抽回手:“你早知道会这样?
破门声打断质问。消防斧劈开工坊木门,举防爆盾的周正国闯入。穿防护服的人扑向留声机,却在触碰骨针时僵直倒地——那人脖颈爬满青金网纹。
“封锁污染区!”周正国的枪口指向楚明夷,“你父亲当年就是被这种邪术...”
子弹擦着楚明夷脸颊飞过,击碎身后的青瓷药罐。周砚白挡在他身前,滴血的左手攥着半块雕花板。
“证据。”木块掷在周正国脚边。紫檀断面露出微型电路板,蓝灯闪烁,“骨哨里嵌了次声波发射器,需要现代设备激活——您的人来得真快。”
防爆盾阵骚动。楚明夷冲向留声机扯断唱臂。断裂的铜管里掉出微缩胶卷,他迎着枪口展开——工程蓝图右下角签着“周正国 1999.7.16”。
父亲失踪前三天。
“临渊古塔加固图纸。”楚明夷声音发颤,“您签发的施工令导致塔刹坠落。”
周正国面部肌肉抽搐。他突然按耳麦:“二级警戒!目标暴力抗法!”
楚明夷被按倒在地。脸颊压着冰冷地板时,他看见周砚白弯腰拾起滚落的暗红颗粒。那颗伪装成枸杞的果实裂开,露出微型摄像头的金属反光。
防化人员拖走楚明夷的瞬间,周砚白擦肩而过。带血的手指在他掌心划下三组数字:89.3-0.3-17Hz。心跳差、误差值、致命频率。
装甲车门关闭时,楚明夷摸到座椅下的异物。颠簸中掏出,竟是半块饕餮纹残砖——菌丝在砖缝组成北斗七星环绕心跳线的图案,误差值已降至0.2。
车驶过跨江大桥。卡尺突然发烫,尺身水汽凝成箭头直指江心洲方向。楚明夷猛然想起,父亲最后的研究课题正是明代水闸...
押运车毫无预兆转向,冲下通往江心洲的匝道。驾驶座传来周砚白被电流干扰的声音:“坐稳,去会会真正的‘雕花匠’。”
楚明夷低头,掌心血迹正组成相同的北斗图。菌丝从伤口探出细须,缠绕住他的无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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