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你是道超纲题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太妃糖，黏稠地包裹着整个明德中学。我踮起脚尖查看分班表时，林柚突然把冰可乐贴在我后颈上，激得我差点跳起来。

"我赌五毛，你的新同桌撑不过三天。"她促狭地眨眼，指甲上还残留着上周水彩课的钴蓝色颜料，"听说上学期有女生给陈校草递情书，他居然用红笔批改了语法错误。"

我咬碎嘴里的橘子味棒棒糖，甜腻的香精在舌尖炸开。公告栏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疼，"陈净"两个字工整地印在"夏染染"旁边，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远处篮球场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用看也知道是校篮球队又在训练。

"机器人学霸啊..."我故意把糖棍插进林柚的马尾辫里，"信不信我能让他系统崩溃？"

推开高二（3）班教室门的瞬间，空调冷风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靠窗那组第三排，一个清隽的身影正在整理课本。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倾泻而入，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发梢都泛着浅棕色的光泽。

他转过身时，我呼吸一滞。

论坛里那些夸张的帖子突然都有了具象化的注解——陈净确实担得起"明德校草"的称号。熨烫平整的白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如玉的脖颈，喉结的弧度像是经过精心计算。银边细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那双眼睛像是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清冷得看不出情绪。最犯规的是那对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的阴影足够让所有女生嫉妒得咬手帕。

"同学，这是你的位置？"我故意把帆布包重重放在桌上，金属扣"砰"地撞倒了他立在桌角的铅笔盒。

他扶正铅笔盒的动作像是处理精密仪器，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白得晃眼。我注意到他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节处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名签涂改违反校规第三章第五条。"他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像大提琴最温柔的那根弦。走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高一女生正扒在窗口偷拍，手机镜头明晃晃地对准这边。

我翻了个白眼，随手把头发别到耳后。今早特意卷过的发尾扫过他的课本，留下一缕橘子香波的甜香。"夏染染。"我用指尖蘸着融化的糖浆，在桌面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美术社的，最讨厌..."

"条条框框。"他突然接话，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微妙的光，"你的入社申请表上这么写的。"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的动作让后排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没了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简直要命，眼尾还有一颗浅褐色的泪痣，像是画家最后点上的朱砂。

班主任老徐抱着教案进来时，我正用橡皮在桌面擦出一片狼藉。粉笔灰在光柱里起舞，远处操场传来体育老师的哨声。"新同桌相处得不错？"他笑眯眯地问。全班哄笑中，我看见陈净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血色，从耳廓一路烧到颈侧，在阳光下像半透明的玛瑙。

"校刊专题就交给你们俩了。"老徐的话让教室瞬间炸开锅。后排女生刀子似的目光快把我后背扎成筛子，"陈净负责数据分析，夏染染做美术编辑。"

下课铃刚响，我就把一叠资料拍在陈净桌上。香樟树的影子斜斜地投在纸面上，斑驳得像幅写意画。"周五交初稿。"我翻到最枯燥的调查报告，在旁边画了只打哈欠的柴犬，爪子上还沾着橘子酱，"记得加只狗，这是读者福利。"

"校刊不是漫画杂志。"他推眼镜的动作像设定好的程序，腕骨凸起的弧度在光线下像件艺术品。走廊上快门声此起彼伏，校园论坛的"陈净今日特写"话题又要更新了。

"但人类需要情感共鸣啊学霸兄。"我转着笔朝他眨眼，今早特意涂了带闪粉的眼影，"知道为什么你的演讲没人鼓掌吗？因为台下都在查你用的生僻词。"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我乘胜追击："打个赌？这期要是反响好，你就得在天台当我的素描模特。"说着伸出小拇指，指甲上画着小橘子，"不敢？"

阳光忽然晃了一下。陈净摘下眼镜，没戴眼镜的眼睛意外地柔软，那颗泪痣在光线下像滴将落未落的墨："赌注？"

"一学期奶茶，随便点。"我晃了晃手腕上的橘子发绳，铃铛叮当作响，"不过输了要穿女仆装来上课。"

他猛地呛住，咳嗽声惊飞了窗外树梢的麻雀。阳光透过他微微泛红的耳廓，照出淡青色的血管。

直到放学我才发现，资料最后一页多了行铅笔字：【犬科动物耳间距应为头宽的1/3】。旁边还画了标准的解剖图，笔触却温柔得出奇。夕阳西沉，暖橘色的光透过纸张，把他运笔时的力道都照得纤毫毕现，连笔锋转折处的迟疑都无所遁形。

风吹起窗帘，送来画室松节油的气息。我摸出手机给林柚发消息：【赌约升级，我要让这座冰山主动摘眼镜】附上那张解剖图，画面上他的字迹工整如印刷体，却在角落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像是冰川裂开一道细缝。

远处篮球场又爆发出一阵欢呼。我抬头望去，恰好看见周予安朝这边挥手。而他身边，陈净正低头整理书包，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的课桌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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