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钦现在走进小厨房,已经有了几分主人的自觉。
他把从超市买来的黑芝麻和花生馅料在料理台上一字排开,旁边是揉得恰到好处的糯米粉团,连手指上沾的面粉,都透着一股“哥很专业”的范儿。
决赛都没这么手抖。
昨天那句“明天,我想吃……汤圆”,让他一晚上都没睡踏实。不是紧张,是兴奋。
这感觉,比在决赛场上拿到赛点还刺激。这不再是单方面的强行投喂,而是有了回应的、双向奔赴的点餐服务。
他哼着不成调的歌,手指翻飞,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汤圆就在他掌心成形。
他现在考虑的,已经不是怎么气走汪顺,而是花生馅会不会太甜,黑芝麻的她会不会更喜欢。要不,干脆做个鸳鸯的?一半一半,她总能挑出个喜欢的。
沈彻是踩着十点的钟声进来的。她换了件干净的灰色卫衣,宽大的帽子衬得她那张脸越发小巧。看到王楚钦和料理台上的“战场”,她一点也不意外,很自然地走到水池边,开始洗手。
那熟稔的流程,仿佛他们已经搭伙过了很久。
王楚钦:今天想吃哪种?
王楚钦献宝似的,把两盘不同馅料的汤圆往她面前推了推。
沈彻的指尖在空中顿了顿,最后点向了黑色的那盘。
沈彻:这个。
王楚钦:好嘞。
王楚钦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他揉面团的细微声响,和锅里热水开始冒泡的“咕嘟”声。沈彻没有像上次一样坐着干等,而是抽了张厨房纸,把他刚才不小心洒落在台面上的面粉,一点一点,擦拭干净。她的动作很专注,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王楚钦的心,被这无声的举动,烫了一下。
就在他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份过于美好的静谧时,厨房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
王楚钦的后背下意识一僵,以为又是汪顺。结果探头进来的,是两个更年轻的面孔,乒乓二队的两个小队员,看到王楚钦,眼睛都亮了。
“头哥!你在这儿加餐呢?”
其中一个咋呼呼地喊了一嗓子,然后他的视线就黏在了王楚钦身边的沈彻身上,嘴巴张成了“O”形。另一个则拼命用手肘捅他,脸上是那种“我撞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的表情。
“哇哦……这不是……滑雪队的那个冰山……”
两个小队员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在王楚钦和沈彻之间来回扫射,那份毫不掩饰的八卦意味,几乎要烧穿空气。
厨房里那点温馨暧昧的气氛,瞬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王楚钦:看什么看
王楚钦皱起眉,立刻切换回了那个不好惹的“Bking”模式
王楚钦:没见过人煮汤圆啊?训练都完成了?
他语气不善,耳朵尖却悄悄爬上了一抹红。他更担心的是身边的沈彻,她那么不喜与人接触,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肯定不自在了。他悄悄瞥了她一眼,准备随时带她“战略性撤退”。
可沈彻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没有躲闪,也没有退缩。她只是抬起脸,用那双总是清清冷冷的眼睛,平静地看了那两个小队员一眼。然后,她转回头,伸出手指,戳了戳锅边。
沈彻:水开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有种魔力,瞬间让那两个小队员的喧闹卡在了喉咙里。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让王楚钦都看愣了。两个小队员面面相觑,讪讪地笑了笑,“那……那头哥你们忙,我们就是路过,路过……”
说完,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王楚GIN还能听到外面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天呐,是真的!头哥真的在追冰山美人!”
“还给人家煮汤圆!亲手包的!太甜了吧!”
王楚钦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有些懊恼,又有些抱歉地看向沈彻。
王楚钦:那个……他们平时不这样,就是有点……
他想解释,却发现语言是那么苍白。
沈彻却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那锅翻滚的汤圆上。
沈彻:可以吃了。
那一晚的汤圆,王楚钦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第二天,他和沈彻的绯闻,就像长了翅膀,飞遍了训练中心的每一个角落。食堂里,总有人在他经过时窃窃私语。走廊上,总有别队的运动员朝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笑容。
孙颖莎:可以啊头哥
孙颖莎拿着球拍,一脸坏笑地撞了撞他的肩膀
孙颖莎:进展神速啊,现在全大院都知道你用一碗宵夜,撬动了我们滑雪队的冰山。
王楚钦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王楚钦:什么撬动不撬动的,别瞎说。就是普通朋友吃个饭。
孙颖莎:普通朋友?
孙颖莎笑得更欢了
孙颖莎:普通朋友能让你今天训练魂不守舍的?教练刚怎么说来着?‘王楚钦,你球是黏在拍子上了吗!’
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沈彻。
流言蜚语对一个男运动员来说,或许是种另类的勋章。但对一个性格孤僻清冷的女孩子,很可能是一种困扰和负担。他开始刻意避开和沈彻同时出现。可越是这样,那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下午,他在力量房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了被几个女队员围在中间的沈彻。
那几个是田径队的,出了名的活泼外向。她们七嘴八舌地围着沈彻,脸上都带着好奇的笑。
王楚钦的心猛地揪紧了。
她们是不是在为难她?她那么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一股火气冲上头,他想都没想,迈开腿就大步走了过去。他得去给她解围,他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跟前时,他听到了沈彻的声音。她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清淡,没什么起伏,却异常清晰。
一个田径队的女孩问:“沈彻,你真的在跟王楚钦谈恋爱啊?”
王楚钦的脚步停住了,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否认,或者,是沉默。结果,沈彻只是偏了偏头,反问了一句。
“你们觉得呢?”
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反问,直接把问题抛了回去,让那个提问的女孩一下噎住了。另一个女孩不死心,换了个角度:“那……那他天天晚上给你做饭是真的咯?”
“嗯。”
这次,沈彻回答得很快,很干脆。
“好吃吗?”
沈彻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王楚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汤圆还行。”
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低笑,还有人起哄:“姐妹你这评价也太实诚了!”
“看来我们头哥还得继续努力啊!”
王楚钦站在不远处,整个人都定住了。他想象过一百种她被围攻的窘迫场面,也准备了一百句英雄救美的台词。可眼前的这一幕,却完全不在他的剧本里。
她没有惊慌,没有躲避,更没有撇清关系。她用她独有的方式,四两拨千斤,把所有尖锐的好奇都化解于无形。
行啊,沈彻。
他靠着墙,看着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孩被她三言两语打发走,看着她一个人恢复了清净,然后慢悠悠地走向了器材区。王楚钦忽然觉得,自己那点保护欲,有点多余,甚至有点可笑。
他一直以为,她是一座需要被小心翼翼呵护的冰山。直到此刻他才明白。
她不是冰山,她是一座雪山。
看似清冷孤傲,内里却有着足以应对一切风雪的、沉静而强大的力量。
她不需要他挡在身前。
她会用自己的方式,与他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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