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渐远,尘埃未落。
苏栩若站在原地,望着那辆疾驰而去的马车,仿佛连心跳都被风卷走。她手中的琴弦早已断裂,指尖微微颤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痛了心口。
“你答应过的……”
这句话随风飘散,却像一根细针,扎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缓缓蹲下身,拾起地上那一截断弦,泪水无声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
她曾以为,他只是路过;她曾以为,他不会回头。可当真正听闻他离去的消息时,她才惊觉自己竟如此无力,连一句告别都来不及说出口。
而此刻,宁远国的朝堂之上,正因他的离去掀起一场风暴。
华国使者携王命而来,表面说是游历,实则提亲之意昭然若揭。宁远国王面色沉凝,群臣窃窃私语,殿中气氛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华国二皇子江临川,年少有为,才华横溢。”使节朗声道,“此番归国后,特遣使来聘,愿与我国结秦晋之好。”
话音落下,满殿哗然。
右相苏怀安低垂眼帘,神色不动,唯有袖中的手紧紧攥住衣料,指节泛白。
他知道,这道旨意迟早会落在自家女儿身上。
果然,退朝之后,皇帝召见苏怀安,语气缓和却带着不容置疑:“朕知此事于令爱而言多有委屈,但两国安定,非一人所能负。你且回去,与令爱好好谈谈。”
苏怀安跪地叩首,声音低哑:“臣,遵旨。”
夜色深沉,苏府灯火摇曳。
苏栩若坐在闺房中,手中仍握着那根断弦,眼神空洞,似在等人归来,又似已知无人再来。
母亲轻轻推门进来,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她轻声道,声音平静得让人心疼,“父亲已经告诉我了。”
母亲怔住,眼眶泛红:“若儿,你……”
“我答应便是。”她站起身,将断弦放入妆匣之中,合上盖子的那一刻,仿佛也将自己的心锁进了暗室。
母亲掩面而去,留下她独自立于窗前。
窗外月色清冷,一如她的心境。
她曾以为,命运只是一场误会,只要等他回来,便可解释一切。可如今,她才明白,这场误会,从一开始便注定无法挽回。
深夜,一道黑影翻墙而入,悄然潜至她的院落。
“栩若。”那人低声唤她,声音里藏着压抑的痛楚。
她转过身,看着眼前人,眼中浮现出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让你嫁给他。”男子急切地说,“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去南疆,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苏栩若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却终究摇头:“我不能。”
“为什么?”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你说过,你喜欢的是我,不是那个从未见过几面的异国皇子!”
“我喜欢的人,早已不在了。”她轻声道,抽回手,转身望向窗外,“他走了,没有回头。”
男子怔住,眼中浮现一抹痛苦。
“我不信他会就这样放弃你。”
“他没有选择。”她苦笑,“我也一样。”
翌日清晨,宫中再传圣旨,召苏栩若入宫。
她换上素雅宫装,步入皇宫,步履坚定,仿佛已做好准备。
皇帝亲自接见,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朕知你心中苦楚。”他缓缓说道,“但你可知,若拒婚,华国将以兵戎相见。”
苏栩若低头不语。
“你若应下这门亲事,朕许你父兄荣禄,保你一生富贵。”
她缓缓跪下,额首贴地,声音清冷而坚定:“臣女……愿承皇恩。”
泪水滴落在玉阶之上,碎成点点晶莹。
与此同时,江临川的马车仍在归途之中。
他靠在车厢角落,手中紧握着那份关于苏栩若的调查资料,眉头紧蹙。
侍卫低声禀报:“殿下,属下刚刚收到消息,宁远国已接受提亲,婚事定于三月之后。”
江临川猛然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与不安。
“他们选的是谁?”
“据传……是右相长女,苏栩若。”
他心头猛地一震,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与她再次紧紧缠绕。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她昨日的模样——白衣胜雪,琴弦断裂,眼中含泪。
原来,她早已知道。
原来,她一直在等他做出回应。
可他却选择了沉默。
他睁开眼,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林,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害怕的不是政治联姻,不是权力斗争,而是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是否会带着恨意嫁入华国。
他害怕的,是她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会笑着对他说“城南老槐树下,午后时分,若有兴致,便可前来”的苏栩若。
他更害怕的,是自己是否还能守住这份还未开始便已注定要撕裂的感情。
马车继续前行,风从车帘缝隙钻入,带来远方的寒意。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资料,指尖轻轻摩挲着纸张边缘,良久,终于开口:
“掉头。”
侍卫一愣:“殿下?”
“我们回去。”
他声音低沉,却无比坚定。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不属于这片土地的气息。
而在宁远城的南巷深处,晨雾未散,老槐树下,一只素手轻轻拂开落叶,露出一封未曾署名的信封。
那是昨夜他留下的字句,未曾送出。
信纸展开,墨迹尚新:
“若你读到这封信,请等我。”
她抬起头,望向远方,唇角微扬,眼中却含着泪。
风吹乱她的发丝,也吹乱了她的心绪。
她不知道他是否会回来。
但她决定等。
哪怕等来的,是一场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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