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一瞬,护卫长猛然跃身挡在车前,剑光交错间血溅三尺。苏栩若死死搂住江昭,耳边是兵刃相击的铿鸣和马匹惊嘶,她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心跳。直到黑衣人被尽数剿灭,护卫们才将她从马车中扶出。
她的裙摆沾满泥泞与血迹,怀里孩子却安然无恙。她低头看着他熟睡的小脸,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额头上。
“我们……到家了。”她轻声说。
宁远国的城门在晨曦中缓缓开启,熟悉的街巷、熟悉的风,一切都像一场久远的梦。有人认出了她,纷纷围拢过来问安,可她只是轻轻摇头,抱着孩子径直回了旧宅。
夜深时,她坐在灯下,为江昭换下一路奔波染尘的衣裳。他的小手软软地搭在她掌心,温热而柔软,像是春天刚发的柳芽。她忽然想起江临川最后一次亲吻她额头的模样,唇角还带着笑,眼里却藏着深深的不舍。
她以为,那只是暂时的分别。
——
第二日清晨,宫中遣使而来,说是王后要亲自见她。
她牵着江昭的手踏入宫门,阳光洒在石阶上,映出斑驳的影子。昔日熟悉的宫墙依旧,只是少了那个人的身影。
她在偏殿等待时,江昭趴在窗边看飞舞的蝴蝶,咿呀学语,声音清亮如铃。
使者迟迟未归,她正欲起身询问,外头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脸色惨白地冲进来,跪地禀报:“娘娘,华国来信……大皇子叛乱已平,但摄政王……与二殿下一同战死。”
她愣住了,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片刻后,又有人低声补充:“皇上亦在叛乱中驾崩,三皇子即位。”
她猛地站起,怀中的江昭跌坐在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却没有去抱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那封信,仿佛它是一道催命符。
“你说什么?”她声音沙哑,“再说一遍?”
“摄政王……殉国了。”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翻了案几上的茶盏。瓷器碎裂的声音刺破耳膜,却唤不醒她已经停滞的心跳。
她记得,他说过会来找他们。
她说等他回来,他也答应了。
可现在……
她摇着头,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她冲出偏殿,不顾身后宫人的呼喊,一路狂奔至宫门前。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远方天际,仿佛下一刻就能看见他策马归来,一如从前。
可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她的衣袂。
——
她回到府中,整日守着江昭,一句话也不说。
夜里,她抱着他入睡,指尖一遍遍抚摸他的小脸,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些什么。江昭似乎察觉到母亲的情绪,变得格外乖巧,总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嘴里嘟囔着“娘亲”。
她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她想告诉江昭,他的爹爹是个多么温柔又坚定的人;她想告诉他,他曾许诺过要教他骑马、带他去看雪、陪他一起长大;她还想告诉他,他们的家曾经那么温暖,那么完整。
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泪水无声滑落,打湿了孩子的襁褓。
——
数日后,她独自一人站在旧日庭院中,望着满园桃花。花开了,一如他们初遇时的春日。
那时的她,还不懂权谋,也不懂人心,只记得他站在花树下,目光清冷,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微微柔和。
如今,她失去了他,也失去了那个曾护她周全的世界。
她伸手接住一朵飘落的花瓣,轻轻摩挲。
“你骗我。”她低声道,声音轻得像风,“你说过会回来的。”
她闭上眼,任由风吹散她的泪痕。
——
入夜后,她将江昭哄睡,独自坐在书房中,翻阅那些江临川留下的信件与奏折。她一页页地读,仿佛能从中寻回他的痕迹。
突然,一封未曾拆开的密信引起她的注意。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拆开来看。
信中寥寥数行,却是江临川亲笔所写:
“若有一日我不能归,望你护好昭儿,莫让他人知晓他真实身份。宁远虽远,却尚有余力庇护你们母子。切记,不可轻易回京。”
她手指颤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他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他为何不告诉她?
她猛地合上信笺,眼中泛起泪光。
门外忽有脚步声响起,她警觉地抬头。
“夫人。”一名贴身侍女走进来,神色凝重,“宫里来人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她点点头,将信藏入袖中,站起身来。
走出房门时,她回头看了眼熟睡的江昭,轻声道:“娘亲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夜风拂过,吹动她的衣袂,也吹散了最后一丝温度。
她转身离去,步履坚定,仿佛从此刻起,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依赖丈夫的妻子,而是那个必须守护孩子的母亲。
而与此同时,远处山林深处,一道黑影悄然隐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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