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坐在对面,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在她脖颈的伤疤上。
董南乔却似毫无察觉,专注地品尝着饭菜,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碗筷相碰的轻响,以及窗外传来的零星车鸣声,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林七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面,在寂静中敲出断断续续的节奏。
"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董南乔夹菜的手顿在半空,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她脖颈处狰狞的疤,像是给这个问题笼上了层无形的阴影。
窗外的风突然卷着枯叶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呜咽。董南乔继续将青椒丝拨进碗里,金属筷子与瓷碗相碰的脆响格外清晰
"不习惯。"
三个字斩钉截铁,却在尾音处洇开一丝冷硬的钝感,像刀刃划过冰面,短暂裂开又迅速愈合的缝隙。
或许不是不愿,而是长久以来独自舔舐伤口的本能,早已让"并肩而食"变成了比直面妖物更危险的事。
林七夜攥紧掌心微微冒汗的手指,鼓起勇气再次开口。
“那我能给你送饭吗?”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他看着董南乔咀嚼的动作停滞,那双常年浸着冷意的眸子,此刻正隔着蒸腾的饭菜热气审视着自己。
窗外的月光顺着百叶窗缝隙斜切进来,在董南乔脖颈的疤痕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纹路。
良久,她放下筷子,金属与瓷碗相撞发出轻响。
“为什么?”
语调平淡得近乎冷漠,却暗藏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林七夜挺直脊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沉稳些。
"因为……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这句话落地,房间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董南乔转动着手中的筷子,金属表面映出晃动的灯光。
她忽然轻笑出声,带着几分嘲讽。
“伙伴?"
尾音像把生锈的刀,刮擦着耳膜。
但林七夜没错过她指尖微不可察的停顿——那双握惯了匕首的手,此刻正无意识摩挲着碗沿,仿佛在触碰某种陌生又温暖的东西。
窗外的夜风卷起枯叶,扑簌簌撞在玻璃上,却撞不破这一室微妙的沉默。
“不必了。"
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带着经年累月筑起的防备。
她重新拿起筷子,动作利落得仿佛方才的对话从未发生,可空气中浮动的冷意,却比任何拒绝都更令人窒息。
"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并肩执行过任务......我们难道还算不上朋友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颤,像片摇摇欲坠的枯叶,执意要落在终年不化的冰层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雨珠砸在防盗网上的声响,将这句带着滚烫温度的质问,浇得半凉不热。
"朋友?"
她垂眸搅动着碗里的汤,倒映在涟漪里的面容忽明忽暗。
"在我的世界里,朋友意味着软肋。"
林七夜忽然想起每次任务后,她总是独自坐在天台抽烟的背影。
原来那些被月光拉长的影子里,藏着比神秘更可怕的孤独。
他攥紧桌下的拳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挂钟的滴答。
"可你总得让光照进来一次。"
董南乔将筷子搁在碗沿,瓷碗碰撞的轻响像一声叹息。
"光总会黑的。"
字句间裹着经年累月的寒,尾音像被揉碎的烟丝,散在空气里化作难以捉摸的暗涌。
林七夜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多年以后才终于理解。
瓷碗见底时,最后一口汤的热气也消散殆尽。
董南乔望着碗里的油渍,恍惚间竟觉得这狼藉的模样有些陌生——她太久没像这样,将一餐饭吃得这样彻底。
林七夜目光落在董南乔面前光洁的碗碟上,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光盘行动,很棒。”
董南乔扯了扯嘴角,弧度僵在嘴角很快消散。
她垂眸望着泛着油光的空碗,记忆突然被拽回被当成菜人的时候,喉间泛起熟悉的铁锈味,那是啃食带血碎骨时,牙齿刺破牙龈留下的腥甜。
那些在饥饿中挣扎的日夜,早已将"不浪费一口食物"刻进了骨髓。
"习惯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林七夜,又像是说给自己。
林七夜起身的动静打破了沉默,他利落地收拢保温桶,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我去洗。"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闪进厨房。水龙头骤然打开,哗啦啦的水声漫过老旧管道的嗡鸣。
董南乔隔着半开的门,看见他挽起衬衫袖口的动作,水流冲刷不锈钢内胆的声响,竟与记忆里实验室内的仪器嗡鸣渐渐重叠。
不同的是,此刻蒸腾的水雾里,飘着的是饭菜的余温。
林七夜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抹布擦过桶壁的沙沙声混着泡沫破裂的轻响。
董南乔摸出烟盒又放下,望着厨房暖黄的灯光在地板上投出晃动的人影,喉间泛起一丝陌生的、近乎灼烧的暖意。
董南乔倚着椅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烟盒。
往常这个时候,她早该撕开包装简陋的压缩饼干,就着冷水吞咽那些干燥坚硬的块状物——粗糙的口感卡在喉间,却能让她迅速找回熟悉的、紧绷的生存节奏。
偶尔心血来潮下厨,也不过是将青菜与速冻肉胡乱丢进锅里,待水沸便算大功告成,从不在意咸淡,只求能填饱腹、维持体力。
林七夜在厨房忙碌的声响传来,洗碗水的哗哗声、金属刮擦台面的细碎响动,混着窗外隐约的人声车鸣,编织成一张陌生又柔软的网,将她困在这片不属于自己的烟火气里。
此刻胃被温热的饭菜填满,竟让她生出某种近乎惶恐的陌生感——这种无需算计每粒米重量的安稳,在漫长岁月里,不过是奢望。
打火机清脆的咔嗒声划破寂静,橙红色火苗跃动间,董南乔叼着烟深深一吸,辛辣的尼古丁顺着喉管直抵胸腔。
指尖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她盯着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冷笑。
活过两个世纪的人,经历过无数生死,却差点被少年一句笨拙的关心搅乱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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