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画纸穿过月洞门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漫过朱漆廊柱。
秋月跟在身后抱着颜料匣,鬓角的珠花被风掀得轻晃:"姑娘,您说要画那株老梅,可偏挑这日头毒的时候——"
"嘘。"我捏了捏袖中带着体温的怀表。
这是穿越时唯一带来的现代物件,表盘上的指针正指向未时三刻。
昨日我让小厨房送甜汤时,特意多塞了块桂花糕给传话的小丫鬟,套出萧凛每日未时会绕后园巡查的规矩。
回廊转角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我扶着廊柱放缓脚步。
转过那株两人合抱的银杏时,远远便见一抹玄色身影立在梅树下。
他外袍用金线暗绣蟒纹,腰间玉牌在风里轻撞出清响——是萧凛。
"王妃。"铁鹰的声音像淬了冰。
他立在萧凛三步开外,手按剑柄,目光如炬扫过我手中的野花。
我慌忙福身,发间银簪垂落的流苏扫过锁骨:"王爷。"
萧凛并未应话。
他目光落在我臂弯里那束野菊上——晨露未干的花茎被我用麻线随意捆着,菊瓣上还沾着点泥星子。
他眉峰微蹙,玄色广袖在风里翻卷:"你倒是喜欢这些无用之物。"
我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
绣着并蒂莲的鞋面是前日里秋月翻出的旧料子,针脚歪歪扭扭——这是故意的,要显得我连针线都做不好。"花草虽小,亦能赏心悦目。"我声音放得软,像被风吹散的棉絮,"昨日在墙角见着这几株菊,开得热热闹闹的,便想着...或许能入画。"
心下却在狂念:"今日的云像棉花糖,昨日的安神汤好难喝,秋月的珠花该换了..."这是从医时练出的分心术,把思绪搅成一团乱麻,好让读心术无从捕捉。
萧凛忽然往前半步。
他身上松木香混着冷铁味涌过来,我喉间发紧,几乎要退后半步,却硬生生定在原地。
"赏心悦目的东西,"他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也得看值不值得费心思。"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发顶。
从前他最厌我穿金戴银,如今我连支像样的簪子都没有,倒不知他此刻是嫌我寒酸,还是嫌这野花寒酸?
就在这时,穿堂风"呼"地卷来。
我肩上的素纱披肩被吹得猎猎作响,险些要往廊下飘去。
我伸手去抓,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我一步攥住了披肩角。
"别着凉了。"
他的指尖隔着纱料碰在我手腕上,温度烫得惊人。
我像被火燎了似的颤了颤,抬头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眼底。
有那么一瞬,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在关心我...还是在试探?"
这念头刚冒出来,便被我猛地掐断。
可萧凛的手指却骤然收紧,指腹几乎要透过纱料陷进我皮肉里。
他瞳孔微缩,喉结动了动,像是听见了什么。
我屏住呼吸,连眼尾都不敢眨。
昨日柳嬷嬷的安神汤里掺了酸枣仁,我特意在睡前喝了半盏醋——现代医学说,酸性环境能抑制神经兴奋,或许能干扰他的读心术?
"王爷?"铁鹰的声音从旁响起。
萧凛松开手,玄色广袖"唰"地垂落。
他后退两步站定,目光重新变得冷硬,仿佛方才的触碰只是错觉:"既是来画画,便好好画。"
说罢转身便走。
铁鹰跟在他身后,经过我时目光又扫了扫我手中的野花,像是要把那束菊的模样刻进骨头里。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秋月凑过来帮我理披肩,小声道:"姑娘,您手怎么这么凉?"
"风大。"我扯出个笑,转身时瞥见假山后闪过半片靛青裙角——是柳嬷嬷。
她躲在太湖石后,手指绞着帕子,正和身边的粗使婆子咬耳朵。
"看来王爷对这位王妃,还真有些意思。"
柳嬷嬷的声音飘过来时,我恰好走到她近前。
她吓了一跳,帕子"啪"地掉在地上,见是我又忙赔笑:"王妃这是要去画画?
老奴方才见那株绿梅开得正好,不如..."
"不必了。"我弯腰捡起她的帕子,递过去时故意用指尖碰了碰她手背——她的手凉得像块冰。"嬷嬷若是得空,不如去库房查查上个月领的炭。
昨日院里的炭炉烧得慢,许是掺了次货。"
柳嬷嬷的脸白了白,福身退下时裙角扫过满地落花。
回清芷院的路上,秋月絮絮说着方才的事:"姑娘您瞧王爷方才那模样,莫不是转了性?"
我望着廊外纷落的梅花,忽然想起萧凛松手前那一瞬间的眼神——有疑惑,有震动,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或许他的读心术并非无往不利?
或许我的分心术真的起了作用?
案头的沙漏漏到第三圈时,我翻开那本从现代带来的《中医方剂学》。
书页间夹着的字条"不得怠慢"被风掀起一角,在月光下泛着暖光。
"秋月。"我合上书本,"明日去回管家,就说我最近总睡不安稳,想请外面的大夫开两副安神药。"
秋月睁圆了眼:"可王府的规矩...外院的大夫要通报的。"
"我自有分寸。"我望着窗外被风卷走的梅瓣,指尖轻轻叩了叩桌角,"有些东西,总该亲自去挑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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