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暗河漂流

河水裹着我们一路向下，冰冷刺骨，激流中暗藏锋利的石棱与断裂的树根。我死死攥住王佑硕的手腕，不敢松开一分一毫。

水流突然一滞，紧接着是剧烈的下坠感——我们被冲下了瀑布。

身体在空中短暂失重，我咬紧牙关闭上眼，下一秒便重重砸入水中。水压瞬间将我吞没，耳边只剩轰鸣。我拼命挣扎着往上浮，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脚踝。

是藤蔓？还是……别的？

我猛地睁眼，在漆黑的水底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正缓缓靠近。那不是人，也不是动物，更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雕刻成的怪物，浑身布满符文般的纹路，正用扭曲的手臂向我伸来。

我心头一紧，正欲挣脱，却被一股大力猛然拽出水面。

“别乱动！”王佑硕一把将我拉到岸边，自己也喘息着爬上岸。

我瘫坐在湿冷的石头上，胸口剧烈起伏。他蹲在我身边，一手撑地，一手按在我肩上，脸色比我还苍白。

“刚才……你看见了吗？”我低声问。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头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四壁高耸，顶部有细小的裂隙透进微光。石壁上刻满了陈家特有的符文，那些符号在幽暗中泛着淡淡的青色荧光，仿佛还活着。

“这里……”王佑硕皱起眉，“竟然是陈家旧时的隐秘据点。”

我缓过气来，站起身走到最近的一面石壁前，指尖轻轻触碰那枚最显眼的符文。

刹那间，画面闪现——

一个身穿古袍的男子站在山巅，身后是滚滚云海。他手中执剑，剑锋所指，正是另一名身披玄衣的青年。两人对峙良久，最终剑光乍起，血染长空。

我猛地收回手，呼吸急促。

王佑硕看着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把刚才的画面描述给他听，他的神情愈发凝重。

“那个穿古袍的人……是我。”他说。

我怔住，“怎么可能？那是百年前的事。”

他苦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你以为我为何要斩贪狼星君？”

我沉默了。

他走向另一面石壁，手指抚过其中一道符文，轻声道：“这些都是当年留下的记录。陈家先祖与我并肩作战，共抗天命。可最后……”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如铁，“他们以为我背叛了约定，害得陈家血脉背负诅咒。”

我盯着他后背那道因血契而浮现的咒文，忽然意识到什么，“这咒文……和这里的符文很像。”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因为它本就是从这里刻下的。”

我走近他背后，果然发现那些咒文与石壁上的某些符号完全一致。我伸手去触碰那道咒文，指尖刚一接触，便感受到一股灼热的力量涌入体内。

眼前再次浮现出画面——

这一次，是两人跪在祭坛前，头顶星辰翻涌，天地变色。一人手持灭魂剑，另一人掌心鲜血淋漓，将自己的命格强行改写。

画面戛然而止。

我踉跄后退几步，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

王佑硕迅速转身，“你怎么了？”

“我……看到了你们当初如何改写命运。”我喘着气，“但代价呢？到底是什么？”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是灵魂的撕裂。一半留在人间，一半被封印在星辰之中。只有当贪狼星再临，才能重新合一。”

我心头一震。

难怪他会一直跟在陈飞宇身边，难怪他对一切了如指掌。原来他本就与这场命劫密不可分。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贪狼星？”我低声问。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是曾经的贪狼星，也是现在的囚徒。”

话音未落，整座洞穴突然震动起来，石壁上的符文光芒骤然增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不好！”王佑硕脸色一变，“有人触动了禁制！”

话音刚落，头顶便传来一阵轰隆声，碎石簌簌落下。

“快走！”他拉着我就往深处跑。

我们穿梭在错综复杂的洞窟之间，身后的坍塌声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潮湿混合的气息，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岩石上，随时可能滑倒。

前方豁然开朗，是一处宽阔的地下湖泊，湖水幽深不见底，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石台，上面刻着完整的陈家命格符文阵。

王佑硕停住脚步，目光紧紧锁定那块石台。

“那里……是陈家命格的源头。”他喃喃道。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湖面映照着石台上的符文，隐隐浮动着金光。那是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光辉，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又似乎即将苏醒。

“如果能找到破解之法……”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轰然砸落，将我们唯一的退路堵死。

我们被困在了这里。

王佑硕转头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来了，那就看看，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点头，跟着他涉水前行。湖水冰冷刺骨，越靠近石台，就越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仿佛整个空间都在缓缓旋转。

终于踏上石台，我伸手触摸那道最大的符文。

刹那间，整个石台亮起，湖面倒影剧烈波动，一幅幅画面浮现而出——

陈家先祖、王佑硕、还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穿着江家的祭祀服饰，站在星图之下，手中握着一枚定星仪。

是我的模样。

我瞪大双眼，心跳几乎停滞。

王佑硕也愣住了，他看着那画面中的女子，眼神里第一次露出震惊与恐惧交织的情绪。

“这是……不可能的。”他喃喃道，“你明明……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画面继续流转，那女子抬手结印，将一颗星辰封入自己的心脏。她的身影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道光，融入夜空。

我猛地收回手，整个人跌坐在地。

“那不是幻觉……”我低声说，“那是我前世的记忆。”

王佑硕缓缓蹲下身，伸手轻抚我颤抖的手背，“你早就该死了。可你回来了，带着定星仪，带着那段记忆……你是来完成未竟之事的。”

我望着他，喉咙干涩，“那你呢？你又是谁？”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是那个亲手将你送走的人。”

话音落下，石台上的符文光芒陡然暴涨，整个洞穴开始剧烈震动，仿佛某种封印正在被打破。

湖水翻涌，一道低沉的吟声从湖底传来。

我知道，真正的真相，就要浮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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