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双面生活

许清雅站在银行VIP室的落地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玻璃。窗外的城市在雨中模糊成一片灰蒙蒙的色块，就像她现在混乱的思绪。

"许女士，这是您要的账户流水。"客户经理推门而入，递上一叠文件，"按照您的要求，我们追溯了过去两年的转账记录。"

"谢谢。"许清雅接过文件，强迫自己保持平静。这是她和周明瑞的联名账户，理论上每笔大额支出都应该经过双方确认。但周明瑞作为主要持有人，拥有单独操作权限。

翻开第一页，她的目光立刻被一系列标注为"科研资助"的转账吸引。金额从最初的50万逐渐增加到每月固定200万，收款方都是同一个名字："新纪元前沿科技研究所"。

最让她心惊的是最近一笔——就在他们婚礼前一天，周明瑞转出了2000万，备注是"第一阶段实验经费"。

"这个研究所...您了解吗？"许清雅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随意好奇。

客户经理摇摇头："不太清楚。不过周总每次转账都会亲自来银行办理，要求最高级别的隐私保护。"他顿了顿，"上周他还特意嘱咐我们，这些记录不要出现在电子对账单上。"

许清雅的手指微微发抖。上周正是他们蜜月归来的时候。周明瑞一边对她撒谎说去公司，一边却来这里消除转账痕迹。

离开银行，许清雅钻进车里，久久没有启动引擎。雨水拍打车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打她的良心。调查丈夫的财务记录确实越界了，但那个神秘的小女孩、诡异的火灾、周明瑞的秘密通话...这一切都让她无法坐视不理。

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周明瑞的消息：「今晚加班，别等我了。爱你。」

许清雅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然后打开导航，输入"新纪元前沿科技研究所"。地图显示该地址位于城郊的科技园区，距离周明瑞公司有将近一小时车程。

雨越下越大。许清雅打开雨刷，驶入汹涌的车流。她需要知道丈夫究竟在隐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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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园区比想象中更冷清。暴雨让大多数员工提前下班，停车场空空荡荡。许清雅将车停在角落，撑伞走向3号楼——新纪元研究所的注册地址。

大楼门禁森严，需要刷卡进入。许清雅正犹豫着是否要按门铃，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里走出来——王志远，周明瑞的导师，婚礼上那个意味深长的注视。

许清雅迅速躲到柱子后面。王志远没有打伞，顶着暴雨快步走向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驾驶座上赫然是周明瑞。

车开走后，许清雅冲向大楼，趁门禁尚未完全关闭时闪身进入。电梯需要门禁卡，她选择走楼梯。五楼的走廊尽头，一扇金属门上贴着"新纪元研究所"的标牌。

门虚掩着。

许清雅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实验室，中央是巨大的环形装置，周围布满显示屏和仪器。墙上贴满了各种图表和时间线，其中一张特别醒目：《时空裂缝生成与闭合实验时间表》。

她的目光被主屏幕吸引——上面正在播放一段视频：CERN大型强子对撞机的内部画面，日期显示是2023年9月18日。视频下方有一行不断跳动的数字：距离实验还有87天13小时22分钟。

"我就知道你会找到这里。"

许清雅猛地转身。周明瑞站在门口，衣服还滴着水，眼中混合着无奈和某种释然。

"这是什么地方？"许清雅声音颤抖，"你一直在资助什么实验？那个日期又是什么意思？"

周明瑞深吸一口气，关上身后的门："进来吧，我带你看看。"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周明瑞展示了令许清雅世界观崩塌的真相：王志远不仅是他的导师，也是比他更早的重生者；他们发现2023年9月的黑洞实验会导致全球性灾难；新纪元研究所成立的唯一目的就是阻止这场灾难。

"所以你不只是在研究时空理论..."许清雅艰难地消化着这些信息，"你是想改变未来？"

"我们的未来。"周明瑞握住她的手，"清雅，我本想等一切更确定些再告诉你。这个计划风险太大，我不想你担心。"

许清雅抽回手："那为什么现在又肯说了？因为被我发现了？"

"因为我意识到隐瞒对你更不公平。"周明瑞眼中闪烁着痛苦，"尤其是...尤其是蜜月回来后。"

许清雅心跳加速："那个叫周念的女孩？你认识她？"

周明瑞摇头："不认识。但王志远认为..."他欲言又止，"算了，这太荒谬了。"

"什么太荒谬了？"许清雅追问。

"他猜测那可能是...我们的女儿。"周明瑞苦笑，"从未来回来的。"

许清雅瞪大眼睛。那个小女孩叫她"妈妈"的画面再次浮现。荒谬？确实。但不知为何，这个解释让她心底涌起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还有件事。"周明瑞表情凝重起来，"我们可能不是唯一的'时间异常者'。最近有几起事件...不太对劲。"

他调出一组新闻：全球范围内，几位顶尖物理学家相继遭遇"意外"；CERN的安全系统遭到不明黑客攻击；一家名为沃格集团的神秘企业突然加大对粒子物理领域的投资。

"你认为有人也在关注这个实验？"许清雅问。

"不只关注。"周明瑞声音低沉，"可能想主动引发时空裂缝。"

离开研究所时，雨已经停了。周明瑞坚持送许清雅回家，但她拒绝了。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她看着丈夫的眼睛，"你今晚真的加班吗？"

周明瑞没有立即回答。这个微小的迟疑像一把刀刺进许清雅心里。

"研究所这边还有些工作..."他终于开口。

"知道了。"许清雅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别太晚回来。"

驶出科技园区，许清雅的眼泪终于决堤。周明瑞告诉了她很多，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仍然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比如为什么如此确信灾难会发生？为什么那个实验如此重要？还有，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来电显示是父亲。

"清雅，你在哪？"父亲的声音异常紧张，"公司出事了！"

许氏建材的股价在收盘前一小时突然暴跌，触发熔断机制。初步调查显示，有国际资本大举做空，同时社交媒体上疯传许氏建材财务造假的谣言。

"最奇怪的是，"父亲声音发抖，"对方根本没打算隐藏踪迹。做空完成后，他们发来一封邮件，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许清雅握紧方向盘。

"'归还不属于你的时间'。"

许清雅浑身发冷。这不是普通的商业攻击，而是针对她和周明瑞的警告。

赶到父亲公司时，许清雅发现周明瑞已经在那里，正与几位高管紧急商议对策。看到妻子进来，他快步走过来："清雅，我听说——"

"你听说了什么？"许清雅打断他，"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做空，还是跟你那些'时间异常'有关？"

周明瑞脸色变了："我们去办公室谈。"

关上门，周明瑞的第一句话就让许清雅如坠冰窟："这不是第一次了。上周，明锐科技的首席技术官张毅收到过类似威胁。"

"张毅？"许清雅想起那位沉默寡言的技术天才，"他没告诉我。"

"他告诉了我。"周明瑞苦笑，"准确地说，是试图告诉我。我们约好第二天详谈，但当天晚上他就...跳楼了。"

许清雅倒吸一口冷气："自杀？"

"警方是这么认定的。"周明瑞拿出手机，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但你看这个。"

视频显示张毅死亡前两小时曾与一位戴棒球帽的女子在咖啡厅会面。女子始终背对摄像头，只在离开时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那是一张精致得近乎完美的面孔，眼神冰冷得不似人类。

"我查遍了所有数据库，找不到这个女人的任何信息。"周明瑞关闭视频，"就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许清雅突然想起蜜月时那辆红色出租车里的女司机——同样完美得不真实的面容，同样冰冷的眼神。

"明瑞，我们是不是惹上什么...超出常理的东西了？"

周明瑞没有立即回答。窗外，夜色已深，城市的灯火像无数警惕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我不知道。"他最终说，"但我发誓会保护你和家人，无论面对什么。"

许清雅想说些什么，手机却突然响起警报——明锐科技的系统遭到黑客攻击，所有服务器瘫痪。与此同时，父亲冲进办公室："又来了！另一家基金开始做空我们的欧洲子公司！"

周明瑞和许清雅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这不是巧合，而是有计划的全面攻击。

接下来的72小时如同噩梦。许氏建材和明锐科技同时遭受前所未有的商业打击，每解决一个问题，立刻会出现两个新问题。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总能预判他们的每一步应对措施。

第四天凌晨，筋疲力尽的许清雅在办公室沙发上小憩，却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惊醒。明锐科技的主数据库正在被某种未知病毒侵蚀，技术团队束手无策。

许清雅冲进机房时，周明瑞正独自与病毒搏斗。屏幕上代码飞速滚动，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不是普通病毒。"周明瑞声音嘶哑，"它在改写我们的数据...不，是在检索特定信息。"

"什么信息？"

"时间。"周明瑞指向一段核心代码，"它在搜索所有与2023年9月相关的内容。"

突然，屏幕上的攻击停止了。所有显示器同时闪出一行血红色的字：

「时间小偷，我们找到你了。」

紧接着，机房所有设备同时超负荷运转，散热风扇发出尖锐的啸叫。周明瑞猛地拔掉主电源，但为时已晚——一阵刺眼的蓝光闪过，所有硬盘数据被彻底擦除。

黑暗中，许清雅紧紧抓住丈夫的手。她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他们不是普通人。"周明瑞在黑暗中低声说，"他们和我们一样...知道未来的事。"

"你是说...其他重生者？"许清雅声音发颤。

周明瑞没有回答，但沉默已经说明一切。

第二天，周明瑞独自前往新纪元研究所。许清雅本要同行，却接到医院电话——父亲因过度劳累晕倒，被送进了急诊室。

医院走廊上，许清雅焦急地等待检查结果。一位护士递给她一杯咖啡："许女士？您父亲的血检报告出来了。"

许清雅道谢接过报告，却立刻发现异常——几项关键指标被人工修改过，墨水还未干透。她猛地抬头，护士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那味道...和蜜月火灾现场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许清雅冲出去追赶，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是戴着棒球帽的监控视频中的女子！女子红唇微扬，将一个U盘塞进许清雅口袋："给你的小礼物，时间小偷的妻子。"

许清雅想抓住她，女子却像幽灵般轻松避开，眨眼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U盘里是一段视频：周明瑞站在研究所的环形装置中央，日期显示是2023年9月18日。随着装置启动，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分解，最后消失在刺眼的白光中。视频最后定格在一行字上：

「这就是干涉时间的代价。」

许清雅双手发抖，几乎拿不住手机。她立刻拨打周明瑞的电话，却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与此同时，新纪元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室里，周明瑞和王志远正面对着一个他们最恐惧的发现：环形装置的模拟运行结果显示，无论怎样调整参数，2023年9月的实验都将导致时空裂缝——区别只是规模大小。

"我们错了。"王志远声音嘶哑，"不是实验导致灾难，而是实验本身就是灾难的一部分。时空裂缝早已存在，我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点发现了它。"

周明瑞盯着屏幕上闪烁的警告："那为什么未来会毁灭？裂缝里有什么？"

王志远调出一组加密文件："我花了五年时间调查这个。在原时空，2023年9月后，全球陆续出现'时间异常者'——他们声称来自不同时间线，有的甚至来自过去。社会秩序崩溃，战争爆发..."

"所以不是物理灾难，而是社会崩溃？"周明瑞皱眉。

"不，那只是开始。"王志远打开最后一份文件，"随着异常者增多，时空结构开始不稳定。最终在2028年...彻底撕裂。"

周明瑞如坠冰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志远如此执着于阻止实验——那不是普通的灾难，而是整个时空的终结。

"还有更糟的。"王志远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看看这个。"

视频中，一个与周明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在操作环形装置，日期显示是2023年9月17日——实验前一天。

"这是...未来的我？"周明瑞声音发紧。

"或者是另一个时间线的你。"王志远表情凝重，"周明瑞，我们可能不是唯一试图改变历史的人。某些势力...希望裂缝出现。"

周明瑞的手机突然响起警报——许清雅发来紧急定位请求，地点是城郊一处废弃工厂。附加消息只有两个字："红鞋"。

红鞋？周明瑞瞬间想起许清雅描述的蜜月警告：不要相信穿红鞋的女人。

"我得走了。"周明瑞抓起外套，"许清雅有危险。"

王志远拦住他："等等！如果这跟'他们'有关，你不能单独行动！"

"没时间了！"周明瑞甩开他的手，"联系安保团队，让他们随后支援。"

冲出研究所时，周明瑞的脑海中不断回放U盘视频中自己消失的画面。如果命运已经注定，他至少要在终点前保护好最爱的人。

废弃工厂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周明瑞持枪缓步前进，每根神经都绷紧到极限。厂房中央，许清雅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眼中满是惊恐。

"清雅！"周明瑞冲上前，却在距离她三米处猛地停住——地上有一条几乎不可见的激光线，连接着许清雅椅子下的装置。

陷阱。

"明智的选择，周先生。"一个甜美的女声从阴影处传来。穿红色高跟鞋的女子缓步走出，正是监控视频中与张毅会面的人。"不过，你终究还是来了。"

周明瑞举枪对准她："你是谁？"

"凯瑟琳·沃格。沃格集团CEO。"女子微笑，"当然，这只是这个时空的身份。"

周明瑞瞳孔收缩："你也是重生者？"

"比那更复杂。"凯瑟琳轻抚手腕上的奇怪装置，"我是'时钟塔'的成员——一个由时间异常者组成的组织。我们的使命很简单：确保时空裂缝如期开启。"

"为什么？"周明瑞慢慢移动，试图找到解除炸弹的角度，"世界毁灭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凯瑟琳大笑："毁灭？不，亲爱的，裂缝意味着进化。只有时空重组，像我们这样的人才不必再躲藏。"她突然收敛笑容，"但你和你那位教授朋友一直在阻挠历史进程。"

许清雅在椅子上拼命挣扎，发出呜呜的声音。

"放了她。"周明瑞咬牙道，"你们的敌人是我。"

"哦，不只是她。"凯瑟琳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墙上投影出许清雅父亲病房的实时画面——一个黑衣人正站在熟睡的老人床边，手持注射器。"时间小偷必须受到惩罚，周先生。你偷走了不属于你的时间，现在必须连本带利归还。"

周明瑞的大脑飞速运转。安保团队至少还要五分钟才能赶到，而他必须在凯瑟琳下达指令前制服她。

"最后的机会。"凯瑟琳举起手机，拇指悬停在发送键上，"加入时钟塔，帮助我们开启裂缝。作为回报，你和妻子可以安全地活到重组之后。"

周明瑞看了一眼许清雅。即使被胶带封嘴，她的眼神也清晰传达着一个信息：不要屈服。

"我有个更好的提议。"周明瑞突然笑了，"你转身看看身后？"

凯瑟琳本能地回头，周明瑞趁机开枪击碎了她手中的遥控器，同时扑向许清雅。凯瑟琳尖叫一声，按下手机发送键——

但什么也没发生。

"惊喜吗？"周明瑞撕开许清雅嘴上的胶带，"你的信号被屏蔽了。"

厂房大门被撞开，王志远带领安保团队冲了进来。凯瑟琳咒骂一声，按下手腕装置的按钮，身形竟然开始变得透明！

"下次见面，你不会这么走运了，时间小偷。"她的声音逐渐飘远，"记住，无论你做什么，2023年9月18日都会到来。而那一天，你的小妻子注定要死。"

话音未落，凯瑟琳已完全消失，只留下一双红色高跟鞋在原地。

许清雅被解救后，紧紧抱住周明瑞，浑身发抖："她...她不是人类吗？"

"不，她是人类。"王志远捡起高跟鞋，表情凝重，"只是掌握了我们尚未理解的技术。'时钟塔'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回程的车上，许清雅一直沉默。直到家门口，她才开口："明瑞，视频里的那个女人...她说我会死是什么意思？"

周明瑞握方向盘的手一紧："什么视频？"

许清雅拿出U盘："今天有人给我的。里面是你...在实验中消失的画面。"

周明瑞脸色瞬间苍白。他接过U盘，手指微微发抖："清雅，我需要你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我相信你。"许清雅轻声说，"但我不再确定你是否相信我。你依然对我隐瞒着最重要的部分，不是吗？"

周明瑞没有回答。夜色中，两人之间的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越来越高，越来越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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