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亥时海平线

潮湿咸腥的海风，夹着摩托艇引擎声扑面而来时，胖子正举着手机直播，后腰别着从酒店顺走的塑料拖鞋，镜头扫过吴邪被烈日晒得通红的鼻尖，定格在张起灵站在浅滩里被浪花打湿的裤脚。

"瞧见没？这就是瓶仔的专属防晒霜！"胖子把镜头怼近张起灵浸在海水中的小腿，"纯天然无添加，自带降温功能，限量版皮肤包浆......"

解雨臣从后面踹了他一脚，西装裤腿挽到膝盖，露出白得晃眼的小腿，黑眼镜蹲在礁石上削椰子，墨镜片折射出七彩虹光："花爷，你这腿比吴邪铺子里，那尊汉白玉镇墓兽还白。"

吴邪正往自己后颈涂第五层防晒霜，闻言差点拧断防晒喷头，十五分钟前他们刚经历完一场混战——民宿老板以为这群带着洛阳铲，和强光手电的客人，是来盗捞海底文物的，直到解雨臣亮出，拍卖行的鉴定师证件。

此刻沙滩伞投下的阴影里，张起灵忽然弯腰从沙砾中抠出了半枚锈蚀铜钱，海水浸润的指腹抹去那层铜绿，露出"乾隆通宝"的字样，他转头看向正在跟椰子搏斗的黑眼镜："退潮时间不对。"

胖子突然哀嚎着冲向椰林，手机镜头天旋地转间拍到吴邪被海鸥叼走墨镜的瞬间，解雨臣追着鸟群跑出三步，腕间甩出的钢珠精准击中了海鸥翅膀，墨镜应声落入黑眼镜及时张开的衬衫下摆。

"哑巴张的意思是，"黑眼镜接住墨镜抛给吴邪，指尖捻着铜钱上的海藻，"这枚钱币不该出现在潮间带，"他俯身扒开一片沙地，露出几块排列规律的珊瑚碎块，"有人在这里布过阵。"

吴邪蹲下来时，防晒霜蹭无意蹭到张起灵手背，两人同时闻到海腥味里混进一丝檀香，远处传来胖子撕心裂肺的叫喊，众人转头看见他提着裤子，从厕所方向狂奔而来，身后跟着举扫帚还不停地，骂骂咧咧的的清洁大妈。

"胖爷我就摘个椰子！"胖子边跑边挥舞从树上掰的青色椰子，"这大妈非说我偷看她家风水局！"解雨臣突然伸手截住迎面飞来的扫帚柄，袖口银线刺绣在阳光下闪过寒芒。

清洁大妈突然改用湘西方言咒骂，张起灵瞳仁微缩。吴邪注意到她脖子上挂着枚穿孔虎牙，在胖子第七次闪避时终于出声："阿婆，我们赔您二十个椰子行吗？"

当夜的海鲜大排档，胖子抱着马桶吐第三回时还在念叨椒盐皮皮虾。黑眼镜把烤生蚝推到吴邪面前："那老太婆指甲缝里嵌着朱砂，虎牙是用黑狗血泡过的。"张起灵沉默地拆开一次性筷子，突然将两根筷子交叉插进米饭。

"有人在养鬼船，"解雨臣用纸巾擦拭蟹钳，不锈钢桌面倒映出他骤然凌厉的眉眼，"下午那枚铜钱是买路钱，海底有东西要上岸，"隔壁桌醉汉碰倒啤酒瓶的瞬间，张起灵抬手接住滚落的玻璃瓶，残酒在桌面汇成奇怪的漩涡。

吴邪夹走的蒜蓉粉丝，忽然簌簌抖动着，胖子冲回包厢时带进的海风掀起桌布一角。十米外夜市霓虹突然全部熄灭，海鲜池里的澳龙疯狂撞向玻璃壁，黑眼镜摸出瑞士军刀削开椰子，乳白汁液溅到地板竟冒起青烟。

张起灵踢翻椅子跃上窗台，黑金古刀在月光下泛起冷霜，海平面尽头隐约有帆影起伏，潮声中混着铁链拖拽的声响。解雨臣甩出蝴蝶刀钉住爬向胖子的蓝色章鱼，腕表表盘不知何时停在了亥时三刻。

"退后，"张起灵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浓雾吞噬，吴邪摸到墙上的电灯开关，按下去却抓了满手湿滑海藻，胖子抄起冰镇啤酒泼向虚空，液体在半空凝成诡异的人形轮廓，黑眼镜突然大笑出声，墨镜边缘闪过红光："有意思，海市蜃楼里爬出来的老朋友？"

浓雾中浮现的桅杆挂着残破黄幡，船首像是个倒吊的青铜人偶，解雨臣踢翻的烧烤架引燃地毯，火光里映出甲板上密密麻麻的藤壶，每个藤壶缝隙都渗出暗红液体，吴邪扯下发带缠住手腕，突然发现那截发带是登机前张起灵递给他的防水绷带。

"站乾位！"张起灵的声音穿透海浪轰鸣。胖子滚到收银台后摸出所有打火机，解雨臣踏着桌面跃起时，西装下摆展开竟是用金线绣着八卦图，黑眼镜哼着荒腔走板的戏文，瑞士军刀在指尖旋出银花，刀尖挑破的雾气里传来婴儿啼哭。

吴邪撞翻的酱油碟在桌面蜿蜒成符咒，当他摸到张起灵塞来的罗盘时，指针正在疯狂旋转，桅杆上的黄幡突然射出道紫光，照出海鲜池里所有生物都长出了人脸，张起灵劈下的刀风斩断虚影，黑眼镜趁机将椰子汁泼向船影，海腥味弥漫浓烈的檀香。

雾气散尽时，老板娘正举着扫码机要结账，满地狼藉中只剩他们那桌完好无损，张起灵筷子上串着三只烤虾，虾须还在微微颤动。胖子裤兜里莫名多了枚穿孔虎牙，解雨臣的西装扣子少了两颗，而吴邪手背不知何时浮现出淡蓝色的刺青，形状像条首尾相衔的蠃鱼。

回到民宿已是凌晨三点，张起灵站在阳台凝视退潮的沙滩，吴邪翻来覆去研究手背刺青，听见隔壁传来胖子，说梦话讨价还价的声音，黑眼镜在走廊用口琴吹《送别》，走调的旋律惊飞一群夜鹭。

第二天正午的骄阳下，考古队正在封锁他们昨晚吃饭的那片海滩，电视新闻说发现宋代沉船遗迹，镜头闪过半个沾满贝类的青铜鼎，解雨臣打电话订返程机票时，前台送来个潮湿的包裹，里面是二十个青椰和一张朱砂画的符。

回程飞机上，胖子试图用椰子，收买空姐升舱未果，吴邪靠着舷窗昏睡时，张起灵轻轻拂开落在他发梢的椰絮，指尖残留的海盐在阳光下晶莹如碎钻，黑眼镜把符纸折成纸飞机射向解雨臣，结果被钢钉，钉在了遮光板缝隙里，纸翼上渐渐浮现出了个歪扭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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