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和尚瑟寒

　　高敏成嗤笑了声，对着张盛语气平和道:“你是不是听说书听多了，王捕头高风亮节，公正廉明，怎能与传说中的滥官酷吏混为一谈呢？真是小市民，没见识。”

　　高敏成的话如一场倾盆大雨，让王耀辉等人的怒火顷刻间被浇灭，随即面色缓和，王耀辉看向高敏成的眼神都包含惺惺相惜之意。

　　辛久夜觉得高敏成无论作为官员，还是旁观者，他的所言恰如其分，保住了张盛性命，维护了王耀辉名声，这样的人混迹官场，简直游刃有余，官止神行。

　　王耀辉身正不怕影子斜，不与张盛一般见识，沉声问道:“那个道士身在何处？”

　　“道士……他是三清观的道士。”张盛一时没反应过来，仓促地回道。

　　“路志勇，带张盛下去，到三清观将那名道士带到府衙。”王耀辉对身边的捕快命令道。

　　路志勇应声回复后，立即领着张盛退出房间，角落里的许长春也被王耀辉命令退出房间。约一刻钟后，门外响起范友连的禀报声，李含立即开门，只见跟随范友连走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青衣和尚。辛久夜一见这和尚头上的寸长黑发，有种遇见现代人的既视感，愣神了几秒。

　　范友连注意到房间内多了一位锦衣男子，以为他是被盘问的房客，没有在意，直接走近王耀辉，介绍道:“头儿，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位和尚，法号瑟寒。”

　　瑟寒一进门就扫了眼四周，眼神瞟过地上的尸体，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辛久夜的身上，面色平静，却眼放光华，连范友连叫他，他都没听到。

　　范友连对瑟寒拍了下肩膀，让对方瞬间回神，正色说道:“这位就是王捕头，我的上峰。”

　　瑟寒立即侧身对王耀辉双手合十行礼，而王耀辉觉得眼前的这个和尚有点不修边幅，连自己头上的三千烦恼丝都不理一理，有些质疑他的能力，于是开口试探一番。

　　“瑟寒师傅，你看看这尸体，可知死因？”

　　“中咒而死。”瑟寒瞧也没瞧地上的尸体一眼，平声回道。

　　“有何证据？”王耀辉面色如常道。

　　“没有证据，只有人证，这位白衣公子可以证明。”瑟寒侧头看了一眼辛久夜，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辛久夜听到自己被人提起，对上瑟寒的笑容，她觉得这和尚胸有城府，与只吃斋念佛的和尚不同，不可小觑。

　　“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何时？”王耀辉要不是知道瑟寒与辛久夜是两路人，真怀疑他们有了串供，为了确定辛久夜的话有几分真，几分伪，不免对瑟寒多加试探。

　　“酉时。”

　　“你能否看见死者的魂魄？”

　　“能。”

　　“那你能否问他几句话？”

　　“施主想问什么？”瑟寒虽是疑问，但面上毫无好奇之意。

　　“问他叫什么名字，凶手是谁？”王耀辉抱者侥幸的心理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瑟寒听后立即转身，步经辛久夜时，辛久夜能感受到他刻意步数放慢。当瑟寒走近尸体时，他在尸体附近的上空凝视片刻，然后回身告诉王耀辉：“他的魂魄无法回答施主的问题。”

　　“为何？”王耀辉估计辛久夜曾说的就是原因，但是他还是想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他的魂魄没了记忆，连执念都没有。”瑟寒语气略带遗憾，但面色依旧平静。

　　瑟寒回答都与辛久夜所说的相差无几，众人听后，各自内心了有计较。王耀辉面色沉静，下意识地用右手手指敲击桌面，陷入沉思。辛久夜见王耀辉这神态举止，估计他已经相信她与瑟寒说的话，正思量着如何说服自己的上司将这命案移交给仁昌院，辛久夜决定多管闲事地帮他一把，其实她此举的主要动机是想给某人找点麻烦。

　　“王捕头，你看看上面。”

　　辛久夜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伸出右手，捏出兰花指，对着上空弹出一点灵光，灵光迅速飞升至棕色的天花板，在接触到天花板的一刹那，灵光如同水滴落入湖面，浸入天花板，随即整个天花板泛出微微白光，同时有红色的印记在天花板上卓然显现，印记庞大，线条粗犷，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这印记像符文。

　　瑟寒没有像其他人，面露惊愕地仰视头顶的符文，而是将视线定格在符文的正中央，一直毫无波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异样的神色，随后收回视线，沉思不语。

　　“这是符文，而且是杨家的符文，虽然被幻术遮掩，但依然具有收敛气息的作用，就也是我未进归居客栈之前没有发现这里有怨气的原因，而且这个符文见血后会威力大增，具有镇妖之用，我想有了这个，王捕头考虑的事情就好解决了。”

　　辛久夜一副为他人着想的模样，看得王耀辉等人差点抱拳表示感激，大赞辛久夜的为人。而瑟寒侧目打量着辛久夜，猜测她此举别有深意，眼含精光，欲将她的内心看透。

　　高敏成望着符文，正震惊地观摩它的纹路时，被辛久夜说的“杨家”二字骤然拉走了注意力，别人以为辛久夜这是古道热肠，但是他明白，她这是伺机报复杨延明。

　　辛久夜注意到高敏成的目光，侧头对他狡黠一笑，低声说道：“杨家家大业大，根基牢固，固若磐石，这点小风小浪不算什么。”

　　“呵呵！”高敏成干笑了几声表达自己的无奈，然后对王耀辉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查案了，我们就先行离开。”

　　高敏成态度虽然随和，但是语气不容王耀辉拒绝，于是在众人的目送下，辛久夜与高敏成离开了房间。而辛久夜在一楼经过许长春时，侧头看了他一眼，她的那双眼似乎能看穿这世间的一切虚伪假象，惊诧得许长春立即低头回避她的视线，然后假装继续整理身边的桌椅。

　　“这个人可疑。”高敏成留意到辛久夜的眼神，注意到了许长春。

　　“何出此言？”辛久夜好奇高敏成的判断。

　　“你看他的眼神深邃犀利，他看到你却很慌张，且脸色苍白。”高敏成分析道。

　　“害怕我，我没瞧出来，他脸色不好是因为……。”辛久夜突然转身看向远处的归居客栈，眼神飘渺，继续道:“他在那个房间待久了。”

　　高敏成听后一头雾水，琢磨辛久夜的话是何意时，一个念头忽闪而过，他低声问道:“你的意思他被那个符咒弄伤的？他是妖怪？”

　　“嗯。”

　　“那你为何不当面揭穿他？”高敏成表示费解，他觉得这妖怪有重大嫌疑。

　　“留给瑟寒和尚大显身手，我则拭目以待。”辛久夜讳莫如深道。

　　高敏成听出辛久夜已有深计远虑，却担心她在后期会给杨延明放大招，于是问道:“你有什么后招？”

　　“没有后招，走一步看一步而已。”辛久夜似笑非笑地看着高敏成，将他的顾虑收入眼底。

　　高敏成满腹狐疑，盯着辛久夜的眼眸，欲看穿她的心思，结果被辛久夜一把握住手腕，眨眼间他们就到了将军府的后院内。

　　“哎，真羡慕你们有这能耐，想去哪儿转瞬即至，哪像我们用两条腿来回奔波。”高敏成看了眼自己的腿，叹气道。

　　“但是用腿的话，你可以欣赏途径的风景与人物，搞不好还有艳遇！”辛久夜对高敏成斜眸奸笑，意有所指。

　　这话说的，高敏成知道这都是那日笙歌坊内，自己留给辛久夜的风流印象所致，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后悔不跌。辛久夜见高敏成面露难堪之色，明白他这是不好意思与异性探讨这类话题，于是与他告别回房。

　　房间内，辛久夜设下结界，盘腿坐在床上，冥想几刻钟，然后元神出窍四处游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归居客栈。此时天色已暗，归居客栈异常冷清，应该是这里发生命案的消息不胫而走，留宿的客人绝大部分都退房离去，而出事的那间客房已被封条封住。

　　辛久夜穿入房间，发现这里的怨气已消散，想必是瑟寒和尚出手了，看来他已道破天花板上符文的玄机，自己得主动会一会他。

　　正当辛久夜走出房间时，在门外遇到了许长春，对方一见到辛久夜，面露几分震惊，毫无初见时的畏手畏脚，他貌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乍现冷光。

　　即使在灰暗的走道里，辛久夜还是能看到许长春的面色不善，与他对视片刻，对方一直静立不语，辛久夜就当做什么也没看到，起步穿过许长春，径直离开。

　　“请留步！”

　　听到许长春的声音，辛久夜止步转身，看见许长春正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

　　“你叫我？”辛久夜明知故问道。

　　“辛公子……辛姑娘，在下有事相问。”许长春语气冷硬，仿佛辛久夜欠了他巨债似的。

　　“什么事？”辛久夜装得茫然不知，但心底已猜测出他想问的是什么。

　　“请跟我来。”许长春若礼貌用词，但面色依然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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