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新居安宅

　　“这是钥匙。”杨延明将一串铜铁钥匙递给辛久夜。

　　“不应该先签合同？”辛久夜好心提示，她怎么觉得杨延明这个二房东比她本人还想让她住入安宅。

　　“合同？你说的是契约？”杨延明愣了一下，随即理解了辛久夜的话。

　　“是契约。”

　　“就我这人品，还需要契约约束？”杨延明不屑一顾道。

　　“这是流程，忽略不得。”对于杨延明阴晴不定的性格，辛久夜觉得还是合同更靠谱些。

　　“没有纸笔，明日再说吧。”杨延明面露几分不耐烦。

　　“我有。”辛久夜拿出两张A4纸递给杨延明，微笑道:“你用法术写两份，我们一人一份，字要写小一点……”

　　杨延明见辛久夜较真的模样，妥协了，一挥手，白纸上已印有三十几个字，辛久夜看了一下，大致的意思是这安宅出租给她，没有期限，月租一两，她要负责打理安宅云云。辛久夜暗自睨视杨延明，他这是缺心眼吗？这是合同吗？没有押金，且一句违约说明都没有，这明显就是敷衍了事！算了，反正她也不吃亏。

　　“期限改成两年吧。”辛久夜看来看去，只觉得这期限有隐患。

　　“你不喜欢这儿？”杨延明之前观察辛久夜的反应，她明明很喜欢这里，不解她为何划定一个期限。

　　“喜欢，但是我顶多就住两年，两年后我就回国。”辛久夜见杨延明态度良好，自己的语气也随之温和了几分。

　　“回国？你不是说要在洛阳城安身立命，实现人生价值吗？”杨延明的声音如同淡月寒光，凉如水。

　　果然撒下一个谎言，就需要千千万万的谎话去打补丁，辛久夜故作无奈神色，沉声解释道:“我在洛阳住了几日，发现自己很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所以打算游历几年就回去。”

　　“我刚来洛阳也不适应，过几个月就习惯了。”杨延明觉得辛久夜说的理由无足轻重。

　　“我的亲朋好友都还在等着我荣归故里呢！”辛久夜找了一个自认为走心的借口。

　　“这么说，这里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人了？”杨延明一语脱口，自己都觉得这话莫名地锥心。

　　“当然有，只不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辛久夜认为自己拿的起放的下，勇足以断取舍。

　　杨延明听后，冷笑一声，悠悠道:“随便你，要么无期限，要么不租。”

　　“无期限就无期限。”嘿嘿，辛久夜暗笑，两年后她一消失，杨延明也拦不住她，她也没多少损失。

　　杨延明凝视辛久夜，将她的神色变化收在眼底，随即拿起那两张契约纸，轻指一弹，纸上多了几个字及他的签名。

　　辛久夜接过一看，押金五百两！真够狠的！还真当她舍不得这宅院！辛久夜无意瞟了一眼绿藤凉亭，心底一软，她还真的舍不得。

　　五百两就五百两，钱没了可以再挣！辛久夜一狠心，掏出五百两银票与一十二两碎银递给杨延明，然后在两张纸上署上签名。

　　杨延明接过银钱与契约，看都没看一眼就收入囊中，然后转身就走。

　　“你不是有事问我吗？”辛久夜好意提醒道。

　　“乔迁新居，有的你忙活，明日再问也无妨。”杨延明说完就消失于石路拐角处。

　　居然这么通情达理！辛久夜突然觉得杨延明并没之前那么讨厌了，决定以后对这位二房东态度和善点。

　　辛久夜从乾坤袋拿出生活和居家用品，从卧室开始布置。看着一尘不染的家具和床铺，辛久夜估计杨延明派人定期来安宅打理卫生，这位故人应该是他至亲或者知己之类的人。

　　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辛久夜拿出一串紫檀木珠手串，每颗木珠直径不到一厘米，一共九十九颗，这是她曾在京都清水寺收伏的宿灵的原身，名为避空。

　　避空原为东瀛镰仓幕府没落动乱时期，一位游僧的佛珠，游僧常常超度战乱中死去的无辜百姓，由于游僧法力一般，遇到怨气冲天的魂魄只能将其困于佛珠内，以日复一日的念经诵文将其感化，随后被感化的灵魂化作宿灵，与佛珠融为一体，宿灵为感恩，保护游僧一生。

　　当年辛久夜在清水寺灭妖时，无意从妖怪手里得到避空，避空一见辛久夜，说她前世与佛有缘，所以甘愿被收伏后做她的式神，这也是辛久夜的第一个式神。

　　辛久夜将手串戴在左手腕上，意念驱动，顿时卧室内出现两女两男，四人长相普通，身材不高，都穿着东瀛平安时代的浅布麻衣。

　　辛久夜对那四人说出自己召唤他们的目的后，开始指挥他们整理房间。约半个时辰后，辛久夜看着布置后的成果甚是满意，随即换上现世的白色居家服与蓝色披肩，解开发髻，戴上灰白格纹布艺发箍，踩着蓝色卡通兔拖鞋，手持油灯，来到被改造成琴房的书房，望着身前的三角钢琴，兴致大发，一连串弹奏了三首曲子，首首抒情，动人心弦。

　　正当辛久夜弹奏第四首时，直觉身后有人，取出发簪，迅速站起转身，向前方射出，但未听到发簪落地或扎入的声音。

　　“辛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德林兄，你怎么在这儿？”

　　辛久夜与孟德林一对视，双双面露惊讶，同时出声疑问道。

　　“我听到这里有琴声，惊诧万分……这里有很多年没人住了，就过来看看……我住在隔壁。”孟德林看着辛久夜这身另类的装扮，觉得十分晃眼，莫名紧张起来，右手不由自主地紧握着刚刚飞过来的发簪。

　　“原来你住在隔壁？那我们是邻居了，这宅院是杨……国师租给我的，刚刚搬进来。”辛久夜没想到自己与孟德林这么有缘。

　　“你是说，是太常大人将这安宅租给你的？”孟德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亲耳所闻。

　　“是啊，我和他还签了契约，这里有什么问题吗？”辛久夜觉得一向镇定自若的孟德林今天的表情有些丰富。

　　“……没问题，这宅院宜人宜居，甚好。”孟德林眨了下眼，眼底的复杂之色一闪而过，恢复到一贯的神态自若。

　　辛久夜看出孟德林有事隐瞒，难道杨延明给她挖了什么坑，孟德林知晓其中隐情！

　　“德林兄，你撒谎的模样真可爱。”辛久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孟德林，声音平和却绵里藏针。

　　孟德林一脸茫然不解，没有言语，似乎在等着辛久夜的下文。

　　“明天我与国师退房，就说是你告诉我这宅院有问题。”辛久夜走近孟德林，温声细语道。

　　“这可使不得，我说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一天明，太常大人突然心血来潮，派人将这宅院仔细收拾一下，增减了些家具，特别是这卧室，连被褥都换新了。”孟德林禁不住威胁，连忙全盘托出。

　　“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辛久夜随口附和，暗自却在疑惑，杨延明怎么知道她要找住处，时间还掐得这么准！他料定她今日会离开将军府，为什么这么确定？难道是杨延明告诉高将军她是女子，对高将军暗示她的存在影响了高敏成的议亲！所以要她离开将军府……杨延明这么关心高敏成！也觉得她会影响的高敏成的姻缘，所以变着法让她与高敏成保持距离……

　　孟德林见辛久夜面色冷淡，不知她思虑什么，但是可以确定不是什么喜人的事。

　　“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辞了！”孟德林担心辛久夜追问，他若说多了可能会坏了杨延明的计划，还是赶快回家休息才是正事。

　　“是我琴声扰到你了，不好意思。”辛久夜想明白了杨延明所作所为的动机后，心情有些复杂，语气恹恹，原来她突然的存在很可能打乱很多人的人生轨迹……

　　“无碍，辛姑娘早点休息。”说到琴，孟德林猛然想起忘记问辛久夜所弹奏的是什么琴，他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但是现在不是时候，赶紧消失才是。

　　辛久夜见孟德林消失后，回到卧室，洗洗就睡了。

　　次日卯时，辛久夜盘起发髻，绑上发带，身着淡蓝色直裾，手持细竹，在后院练剑，突然女仆过来禀报，说有人来访。辛久夜来到正厅，见来人是孟德林，他一见辛久夜就拱手作揖问安。

　　“德林兄早安！”辛久夜刚刚还愁着怎么去天启院，办法却主动送上门了。

　　“这是你的东西，昨夜我忘记归还。”孟德林将一支玉簪递给辛久夜。

　　辛久夜接过玉簪，问道:“德林兄是不是准备去天启院？能否捎我一程。”

　　“可以。”孟德林取出手帕，伸出左手。

　　“走吧。”辛久夜却一手拽住孟德林的胳臂。

　　孟德林见此举也没什么不妥，于是画符前往天启院。在去往太极殿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杨延明与赵常事。

　　“德林来天启院议何事？”杨延明瞟了眼并肩而立的辛久夜与孟德林，莫名地刺眼。

　　“非议事，下官只是送辛姑娘一程。”孟德林觉得杨延明目光冷然，自己的声音不禁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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