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明道舍人

　　等辛久夜再次醒来时，望着似曾相识的床帏与屏风，确定这是天启院的萧然轩，看来自己已洗脱嫌疑，否则也不会有这待遇。

　　辛久夜起身走出房间，看着微明的天色，拿出手机查看日期，自己既然睡了近十七个小时！看来这异世的摄魂术不能小觑！自己的心理暗示差点破功。

　　辛久夜见四周无人，反正暂时没人带她离开天启院，她就去那四季荟萃的花园逛逛。一踏进花园，辛久夜发现这里的桂花香比之前更加浓郁，沁入心脾，倏地心旷神怡，遥望花香的来源，原来这里多栽了三棵桂花树。辛久夜贪恋这里的美景，于是坐在石凳上凝神静气，闭眼打坐。

　　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唤醒了辛久夜，她一睁眼就看到右前方的赵常事。

　　“早！”辛久夜起身打招呼，一时用力过猛，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坐回了石凳上，还有几只刚刚停在肩膀上蝴蝶匆忙飞走。

　　赵常事下意识上前，似乎想扶住辛久夜，最后还是理智地克制了自己的举动。

　　“你若身体抱恙，就回到萧然轩。”赵常事缓步走近辛久夜，冷声冷声。

　　“没事。”辛久夜听出对方的疏离之意，本来还想向他打听一下昨日自己昏睡后发生了什么，切身感受到他的气质冷漠，于是打消念头，休息半分钟就起身离开。

　　辛久夜回到萧然轩不久，就有位白衣姑娘送上早餐。吃完早餐的辛久夜向白衣姑娘打听消息，原来杨延明刚刚出发去皇宫参加早朝，估计是去做案件总结报告，而关于东瀛巫女和阴阳师的消息，白衣姑娘一概不知。

　　辛久夜本想去苍空院找孟德林帮自己送回安宅，结果她的身份有权限设定，只能在天启院的后院活动，她不得不熬到近午时，杨延明下朝归来。

　　杨延明主动到萧然轩找辛久夜，辛久夜见他锦衣朝冠，穿戴很正式，比平时多了几分威严的气质。

　　“你可感到有何不适？”杨延明打量辛久夜的脸色，未发现异样。

　　“一切正常。哀川雪供认不讳了吗？”辛久夜对于杨延明的关心不大适应。

　　“由不得她不认罪。”杨延明冷声霸气道。

　　“那她是被送回东瀛，还是扣押在大召国？”辛久夜不知大召国对跨境犯罪如何判决。

　　“先扣押，已派使节告知东瀛天皇。”

　　“天宫凉月呢？”辛久夜对于曾质疑自己身份的人比较留心。

　　“他留在洛阳，等东瀛使臣到来，与他们一起带走哀川雪。”

　　“既然各大主角都已谢幕，我也可以放心地归家了。”辛久夜伸出右手，示意对方快送自己回安宅。

　　“这是你的任职文书。”杨延明用食指轻轻划开辛久夜的手臂，从衣袖掏出一略大于手掌的案牍递给辛久夜。

　　终于进了天启院，辛久夜内心却格外平静，没有想象中那么欣喜若狂，她接过这案牍，打开浏览。

　　“明道舍人？”辛久夜光看名字，猜不准其岗位职责。

　　“正六品上阶，秩俸四百石，月俸十两。职责通俗地讲，就是给我提建议，出主意。”杨延明耐心解说道。

　　“文职！”辛久夜听着怎么感觉像闲职，但不好意思问。

　　“你不乐意？”杨延明双眼一眯，目光骤冷。

　　“不，挺好，挺适合我的。”辛久夜就喜欢文静的工作，打打杀杀的多累啊！收好文书，辛久夜疑惑道:“这职位是你帮我求来的？”

　　“你协助破案有功，我提议，高将军举荐。”杨延明说到后半句，特意留意辛久夜的神色。

　　“真是谢谢你们了。”辛久夜能预感到某个误会正酝酿而生，即使以后与高敏成解释得清楚，也会有修补后的痕迹。

　　杨延明见辛久夜面色平静，语气淡淡，知道她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我女扮男装的是，皇帝不怪罪？”辛久夜可记得这社会皇权至上，在皇帝面前伪装性别也算是欺君之罪。

　　“褚德皇太后也曾经女扮男装，故此才与太祖皇帝有了一段良缘佳话。”

　　既然皇室中人都有过女扮男装的先例，又有朝中重臣举荐，也不会有哪个没有眼力劲的人拽住辛久夜的小辫子不放。

　　接下来一个多时辰内，辛久夜静静地听杨延明介绍着天启院的人事构架及职能分配，中途他们一起解决了午餐，这次午饭中的素菜明显多了一倍。

　　听完杨延明的解说，加上辛久夜自己的理解，天启院根据职能不同分为:苍空院、梵地院、仁昌院。苍空院负责观看天象，推测命数，修订历法，负责人为太史令，现任孟德林，下级为侍诏、治历、典星等等；梵地院负责占卜祸福，查看风水，组织祭祀，负责人为太卜令，现任黄鹤之，下级为明堂、祭司、掌故等等；仁昌院负责降妖除魔，处理灵异事件，常与府衙打交道，负责人为太祝令，现任阴法星，下级有员吏、执吏、度吏等等。杨延明作为正二品的太常君掌管三院，除了秘书赵子昂，还有直属自己管理的行政部门:明道部，负责提出；进道部，负责审核；夷道部，负责执行。

　　“你对每位新进下属都这么尽心尽责地介绍天启院吗？”辛久夜觉得今日的杨延明比较“热情”，比现世的某些中央领导还要亲民。

　　杨延明一听，垂眸掩饰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淡定道:“看心情。”

　　身居高位就能这么任性，辛久夜勉强理解杨延明的这种行为。

　　“你忙吗？”辛久夜想与杨延明聊聊闲事。

　　“你有什么疑问？”杨延明会错了意。

　　“我是有个疑问，太祝令阴法星他……是男是女？”辛久夜见杨延明难得如此随和，于是趁机问出自己困惑已久的问题。

　　“……男子。”杨延明一头黑线。

　　“真的？他长得太……漂亮了！让我这个女的都自行惭愧……”辛久夜词穷了，只能用个大众词来概括阴法星留给自己惊为天人的印象。

　　“……”杨延明对于辛久夜如此直白的描述，不知如何接话。

　　“我还以为他和我一样，嘿嘿！”辛久夜捂嘴奸笑。

　　“他若听到这话，必与你大战三百回合。”杨延明可以想象阴法星持剑单挑辛久夜的场景。

　　“怪不得你挑女友的眼光高了，天天看着如花美眷的同僚，审美等级自然而然被拉高！随便找来一美女往阴法星身边一站，绝对黯然失色！”辛久夜觉得高敏珊都被阴法星彻底碾压。

　　“……”杨延明无言以对。

　　辛久夜见杨延明突然沉默，估计他正经惯了，对这话题比较反感，于是准备闪人:“麻烦你送我回安宅。”

　　杨延明回到风呤阁，取下朝冠，换了身浅色广袖长袍后，送辛久夜回到安宅前院的厅堂内。

　　“你忙你的去吧。”辛久夜见杨延明没有离去之意，语气温和地提醒一句。

　　“我不忙。”杨延明故作没听出辛久夜的逐客之意。

　　“那你随便坐。”辛久夜要着手忙自己的去了。

　　杨延明像是个游客般，到处走走看看，参观被辛久夜打理后的宅院。

　　辛久夜回到卧室，拿出一张A4纸，简单概述自己的近况，然后叠成千纸鹤，点上灵光，千纸鹤展翅动了动。辛久夜取出高敏成曾送给自己的羊脂白玉的玉佩，让千纸鹤嗅了嗅，千纸鹤点了点头后就划动翅膀，穿过窗户飞了出去。

　　辛久夜去前院找杨延明时，发现他已不见踪影，回到后院时，却在琴房里看到了他的身影。

　　“这房间里之前的东西我都收在后院的暗室。”辛久夜望着杨延明清冷的背影，以为他对原主的东西不知所踪而目色停留。

　　“这是什么？”杨延明指着被白缎遮盖的三角钢琴问道。

　　“钢琴。”辛久夜走上前去，揭开白缎。

　　卫府的记忆瞬间涌现于杨延明的脑海中，他突然很想再听一次辛久夜的弹奏，却故作对钢琴充满了初见时的惊奇:“这如何弹奏？”

　　辛久夜暗笑，杨延明明明就见识过了，到现在了还要演戏！算了，给他个面子，配合他的演出，现场弹一首，就当做报答他的举荐之恩吧。

　　辛久夜走到钢琴边，调试一下，随即坐下弹奏了一首和平之月的《大陆之风》，节奏时而低沉时而悠扬，仿佛看到一花季少女随风翩翩起舞，随风止步谢幕。

　　一曲结束，辛久夜收拾好钢琴，并盖上白缎，转身看向杨延明，等着他点评几句。

　　杨延明注意到辛久夜的目光，惜字如金道:“不错，动听。”

　　辛久夜也没指望一个不懂现代主义音乐的人能说出渡河香象的评论，侧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示意某人该回家了，杨延明会意后，识趣地闪身离开。

　　次日卯时，辛久夜第一次步行出发前去天启院，沿途一边欣赏路景，一边打听前行方向，结果在接近辰时才到达天启院的正门。

　　约一丈高的玄色大门，顶端悬着紫光檀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天启院”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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