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再生嫌隙

许悠然和凌越一路上各怀心事，凌越不知道自己今天煞费苦心安排的计划，究竟能不能让父母对许悠然能稍稍接受一点儿。不过，好像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许悠然一进门就接到那个电话，电话里老魏的嗓门儿不小，声音急促而紧张，安静的屋子里，谁都能听见。而许悠然似乎不等老魏再说什么，就那么不自然地匆匆挂断电话，这也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的，绝逃不过母亲的眼睛。然后，气氛就有些说不出的微妙，父母对许悠然依然很热情，可是这份热情丝毫不代表接纳，反而……反而是说不清的有那么一丝拒人千里的感觉。

而此时，凌越身边的许悠然脑海里，想的都是魏岭生的事情。电话有些蹊跷，他还有没说完的话，只是她不想让他再说下去，才赶紧挂断电话。他也一定也听出来了，她不方便接，所以也没有再打过来。但是，一定是出事了。

魏岭生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他说是去了广州，可是去了这么多天也该回来了。他究竟干什么去了？得罪什么人了？欠什么人的债务了？是真的出去办事还是躲避什么人？

许悠然满脑子的疑问，越想越忧心忡忡。

“悠然，回家去睡会儿吧。”凌越看着她说到。

许悠然兀自想着心事，完全没有听到凌越在说话。

“悠然？想什么呢？”凌越提高了声音问道。

“哦……你说什么？”许悠然吃了一惊，扭头看着凌越问道。

“我是说，你回去睡会儿吧。”凌越轻轻一笑，没有再追问她刚才在想些什么。

“不回家了，我直接去店里吧，最近总是顾兰一个人看店，她也挺累的。”许悠然也笑了笑说道。

回到店里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了。到了店门口，顾兰从店里迎了出来。嘟嘟也摇着尾巴扑过来。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顾兰笑嘻嘻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俩今天得好好玩儿一天呢。”

“哦，悠然说你最近一个人看店，挺累的，她回来陪你。”凌越对顾兰笑笑，转身又对许悠然说道：“你进去吧，我回系里了，还有活儿要干。”

“好，快去吧。”许悠然看着凌越，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歉意，小伙子脸上隐藏着的落寞，她一目了然。

三个人道了别，凌越往西京科技大学的方向走去。不过，到了学校大门口的时候，他并没有拐进去，而是直接往前走了，很快，他走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进入了一栋居民楼，径直走进３楼的一户住宅。他今天的确还有活儿要干，只是不在系里，而在这套房子里。

看着凌越走远，顾兰和许悠然回到了店里。嘟嘟跟在许悠然的脚边转悠了一会儿，就又卧倒在门边。

“兰子，最近有人打听老魏师傅吗？”许悠然紧张地问。

“没有啊，怎么了？怎么有人要打听他？”顾兰不解地问道。

“哦，没事，可能他得罪什么人了，或是……或是生意上……欠什么债务了吧，”许悠然松了一口气，“他电话上没细说，我也没细问。就是有一样，你千万记住，无论谁来问老魏的事，你就说他很久不来了，现在给咱们供货的也不是他，他已经不经营那个花圃了。千万记住！”

“行，放心吧。估计这老魏是欠债了吧。”顾兰一边收拾着一束花，一边不经意地回答道。

“不过今天嘟嘟有点儿怪，”侍弄着花，顾兰又随口说道，“就你们回来之前有一阵子，这家伙在门外狂吠乱叫了好半天。平时它总见生人，从来不叫的，今天怪了，我出去看看，也没什么人呐。”

“嘟嘟？”许悠然看着现在依然卧在门口，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的小狗，轻轻笑道，“这小疯子，大概是什么稀罕东西招惹它了。”

许悠然一边跟顾兰说着话，一边给魏岭生发了微信，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是一直没见他回复，许悠然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越来越不安。

下午趁着顾兰去旁边超市买东西的时候，许悠然给魏岭生打了电话。

“岭生……不，老魏师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看到我发的微信了吗？”她焦急地问道。

“微信？哦！没有注意到。没事没事，已经解决好了，”魏岭生口气肯定地说，“你别操心，全解决了。就是……就是……欠人钱了，过两天有笔钱到账，就能还上了。已经都说好了。”

“哦，那就好了。”许悠然松了口气。

“不过，你……还是要当心，”魏岭生的声音变得迟疑和忧虑起来，“这些人，不善。我……担心他们，万一发现我供货的这些花店，再打你们这些店的什么坏主意。”

“那怎么会？”许悠然轻松地笑了，“你钱还上了，跟他们以后也别打交道了。他们跟我们这些店，也没什么瓜葛，能打花店什么主意呀。”

听着电话里魏岭生迟疑着没吱声，许悠然又安慰他道，“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我……哦……没有人比我更注意安全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心里有些堵得难受，一种窒息的感觉从内心的深处涌了出来。

“好，那一定注意安全。过一阵子，我回了西安，就去看你。”魏岭生听出了她声音细微的异样，不愿再勾起她想些什么，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刚打完电话，店里来了一对儿年轻的恋人，看着女孩儿抱住花，男孩儿亲昵地搂着她的肩离开，许悠然不由得轻轻笑了。站着店门前，望着他们的背影，罗砚成的影子忽然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这些天，她没有一天不在想念这个人，想念这个早已隔世，无法相见，更无法相认的人。那天在１９舍废墟前见到他时，因为第二天他要来店里取花，她给他留下了姓名和电话。但是第二天，他和王嘉伦并没有打她的电话，是直接找到店里来的。所以，她的手机上，没有留下他一丝的痕迹。他早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外，她找不到他，也不能找他。他，应该早已经是一个做爸爸的人了，他一定有个幸福温暖的家。

许悠然轻声地叹了口气。罗砚成已经知道当年的往事了，他终于已经明白了当年路雪轻的殷殷苦心。她知道，这些天他一定是在天塌地陷般的痛苦里挣扎。但是，痛苦终究会过去的，生活终究要继续。他一定还会幸福安宁地生活下去。

许悠然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了，她转头望向西京科技大学的方向，尽管看不到校门，但是她知道，那座承载着她整个青春的校园就在那里。就像此时，她看不到罗砚成，但是她知道，他就在这个城市里，离她或远或近。

此时的罗砚成，还在医院里陪着母亲做检查，父亲也陪在身边，时时握住老妻的手，仿佛她还是个会害怕的孩子。

程欣语上午刚跟着待了一会儿，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说是病房那边她的一个病人出了些紧急的状况。当时罗砚成心头就隐隐的有些不快。不过他也知道，妻子作为一个医生，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可是，从上午离开，到现在都下午了，程欣语再没有出现过。中午没到病房来看看，甚至于一个电话也没打过，这让罗砚成心里很不痛快。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做完今天的所有检查回到病房，岳父程书玉和岳母林珊也过来探望亲家的时候。程欣语那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罗砚成心头的不快早已经积聚成怒气了。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程欣语的电话。罗砚成接通电话，只生硬地“喂”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砚成，我刚下手术，”电话里传来妻子疲惫的声音，“今天病人情况紧急，一台手术做了６个多小时，术后还要观察病人的情况，我这会儿还过不去。咱妈今天的检查都做完了没有？”

罗砚成心头正有些气，又听她说到最后才提起母亲，不由得更添了一层气恼。再加上想起她前一天晚上说的什么，不要拿亲生女儿的标准来要求她之类的话，心里越发的堵得慌。可是妻子的理由他也没什么可辩驳的，而且是应该很理解的。一肚子的恼火，没法发泄，而且好像根本就不该发泄。

“你不用过来了，忙你的吧，”当着四个老的，他不愿露出自己的不快，于是努力放平了声音说道，“姥姥姥爷都过来看了，正在这呢。你先忙吧。”说完，不等程欣语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程欣语听出了罗砚成心里的不痛快，不过，她实在也是没什么力气解释了。的确，婆婆今天第一天住院，她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好像是有些不妥当吧。可是，今天病人突发的危急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在手术台上站了近７个小时，才暂时挽回一条人命，她已经精疲力竭，哪还有力气再去解释什么。

算了，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她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站起来，一晕眩晕让她一下子又坐了下来。

“程医生！怎么了？”周围几个人一下子围了上来。

“没事，站猛了。”程欣语虚弱地笑笑。

半个小时以后，程欣语出现在婆婆的病房门口。一推开门，正听见母亲说着，“柚柚这孩子自理能力很强的，从小妈妈也忙，爸爸也忙，把孩子早早就练出来了。”

“哟，欣语，”母亲看到她，站了起来，“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啊？累了？刚砚成说你今天上了台大手术。”

“赶紧坐下歇歇吧。”公公罗骏飞也起身递过来一个方凳。

“没事，就是过来晚了。妈你今天咋样？”程欣语笑笑，瞥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丈夫，转头向坐在床上的婆婆问道。

“我早就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非要留在外科，转到内科去多轻松。”林珊似乎没有注意到女儿说什么，也没等亲家赵禾开口，就插了一句，边说边心疼地看着女儿。

“哦，我今天的检查做完了，还有两项明天做。”赵禾笑着说道，拍着床沿，“来，赶紧来坐会儿。”

说了一会儿话，程书玉夫妻起身告辞，因为柚柚一个人在家，程欣语也告辞跟着一起出来了。

走到楼下，林珊看着女儿疲惫的脸色，心疼地说道，“最近够你忙的，自己多注意休息，回去简单吃点儿，就早早睡觉吧。”

“你脸色是不好，回去好好休息。”程书玉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她在他眼里依然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儿。

“行，程老头，林老太太，我今天是得早早睡觉。”程欣语苦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她哪里知道，她还能睡什么觉呢，今天晚上家里还有一场风波等着她。当然她也不知道，就是在这个晚上，丈夫的心蓦然远离，她的婚姻将开始渐渐滑向那个几近无可挽回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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