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军,你要配合警方,好好的认罪悔罪,把所有的问题都要说明白,”罗砚成看着耿军,声音低沉却坚定地说道,“我给你请最好的律师!”
“董事长……你……”耿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罗砚成,嘴动了动,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从派出所出来的罗砚成,没有按原来打算的直接回家,而是驱车直奔公司。一路上,他的脑子里只转着两个人的名字——骆兴和陈曦。
骆兴,比他小两岁,那是他在创业初期,举步维艰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两人脾气相投,理念相近,一直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关系。在生意上是合伙人,在生活里,罗砚成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
陈曦,他认识她也有十年了,当年,她是他一直资助的三名贫困大学生之一,这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他一直把他们供到毕业。陈曦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那一年又正赶上她老家的父亲生病,家里已经负债累累,他听了她的情况,二话没说就把她留在了公司。这些年,她倒是没有辜负他,工作上一直很勤勉,人也聪明伶俐。
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都不应该背叛他。无论哪一个背叛他,他都无法相信。
罗砚成回到公司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多,公司里大部分人已经下班了。
他进了楼就直奔二楼自己的办公室而去。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时,陈曦从他平时坐的大靠背椅上,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董事长,我……我给您打扫一下办公室,我是顺便……”陈曦慌张得语无伦次,“我是擦一下桌子,有点儿累,就……就坐一会儿。”
罗砚成微微笑了一下,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累了就坐坐,有什么要紧的,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他一边往桌边走去,一边扫了一眼桌子,上午财务部门送来的财务报表,正被摊开了放着。陈曦边说着,边忙乱地把它们收拾起来。
“我看桌子乱了,我……就把这些收拾一下。”陈曦一边收拾着报表,一边低声说道。
“对呀,我这屋子本来就归你管,看着哪儿乱了就收拾一下,这不很正常吗?”罗砚成依然微笑着望着她,“你有什么可紧张的?”
“我……就是,刚才坐您椅子上了,对不起,董事长,”陈曦脸涨得通红,磕磕绊绊地答道,“这不是我能坐的地方,我怕您刚看见了生气,所以……所以……”
“行了,陈曦,”罗砚成微微一笑,走到桌前,直直地看着陈曦说道,“你认识我也有十年了吧,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我会因为你坐我椅子一下就生气吗?”
“董事长,真是对不起啊!是我自己太小心眼儿了。”陈曦把桌面又象征性地整了整,离开了桌子,脸上重新换上了往日职业性的微笑,“董事长,那你忙吧,我……出去了。”
“行,我这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有个材料要看一下。”罗砚成笑了笑说道,“你也早点儿回家吧,我一会儿看完再走。”
“董事长,那……我等您吧。”陈曦轻声说道。
“不用了,你早点儿回吧。”罗砚成摆了摆,笑着说道。
看着办公室的门,被陈曦缓缓地带上。罗砚成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坐了一会儿,他把陈曦收起来的那堆财务报表拿了过来,不过他没有翻开,只是用五个手指头,在报表上轻轻地轮番敲着。
罗砚成本来就是为了这些财务报表回来的,这些是因为今天下午开会要用到,他上午让财务部门送过来的。但是听了耿军的话,他的心头疑云重重,他赶回来就是急于想看看公司最近的财务状况。
如果刚才回来的路上,他一直不愿意相信骆兴和陈曦有问题的话,那么当他看到陈曦慌张地藏在他办公室看这些财务报表的时候,心里就已经信了大半了。
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纠结。本来寄希望于从这此报表中找到财务上的异常,顺藤摸瓜地去查找骆兴和陈曦对公司动了手脚的证据。但是现在,恰恰相反,他希望账目上一切正常,希望骆兴和陈曦从无二心,希望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一个是携手共渡困境的交心兄弟,一个是诚心鼎力相助的柔软女子,他想不明白,这样两个人,为什么要背叛他?
这时候的罗砚成,像极了一只鸵鸟,一头扎进沙子里,不愿意看见那个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实。
不过,这只鸵鸟还是很快就把头从沙子里拔了出来。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总要去面对的,自欺欺人终究不是办法。
罗砚成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翻开了那些报表,开始一张一张地仔细看起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合上了报表,闭上眼睛靠在高大的靠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从报表上看,公司最近的财务状况不是很好。但是,也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
坐了一会儿,罗砚成突然又睁开眼睛,忽地坐直了身子。他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从中找到一个叫杨戈的名字,把电话拨了过去。
“喂,老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快活的大嗓门儿,“你是好久没动静了,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是啊,杨兄,今天就是想起你了,平时没事儿谁能记得你呀,”罗砚成笑道,“我这儿碰上个事,有一个案子,得请你亲自出马。”
就在罗砚成给律师杨戈打电话的时候,程欣语正在省第二医院的一间重症监护室中,跟虚弱的万明诚道别。
万明诚今天并没有明显的好转,但情况还算稳定。
下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警方通知了医院,说已经抓到了凶手。
正在住院部病房里忙碌的程欣语得知这个消息,激动不已,立刻就奔去了万明诚的病房。她在心里期望这样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能让万明诚的精神兴奋起来,精神状态上的兴奋和好转,自然会直接带动身体状态上的好转和康复。
然而,万明诚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明显的反应。除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和轻轻说出口的一个“好”字,他并没有明显的激动,甚至于眼睛里都没有流露出一丝兴奋的光亮。
“明诚,我跟你聊了半天,你累了吧?”程欣语贴在万明诚耳边轻声说道,“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对了,黄允今天晚上夜班,他说一会儿过来看你呢。”
“是你累,不是我。”万明诚轻轻转过头来,看着程欣语,脸上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快……回家。”
“明天是周六,我知道雯雯学校有课,”程欣语轻轻拍了拍万明诚的胳膊,“我跟雯雯说好了,下了课我去接她,在你出院之前,以后孩子周末都在我家过。”
万明诚有些诧异地看着程欣语,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她……同意?”
“是啊,她同意,”程欣语笑道,“你放心,对付她,我有的是办法。”
“谢谢。”万明诚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正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黄允走了进来。
“程医生,你赶紧回去吧,挺晚了。”黄允边仔细打量着万明诚的气色,边催促程欣语道,“快回吧,这家伙交给我。你也该好好歇歇了。”
“回吧。”万明诚也虚弱地说道。
“好,那我走了,”程欣语站起身,笑道,“你们兄弟在这厮混吧。对了,明诚,这个周末,我给雯雯拍些照片,周一带给你看啊。”
跟万明诚和黄允道过别,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程欣语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白天忙忙碌碌一整天,下午下了班是在职工食堂匆匆吃点了东西,就到万明诚这里来了,现在还真是有些又累又饿了。
回头看了看万明诚的病房,她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像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医生,有着良好的品质,随和的性格,还有温文尔雅的气质,平时待人又细心又周到。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他的妻子还会离开他?那是怎样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啊!
自己当年怎么就遇不到这样一个男人呢?偏偏要去爱上那个脾气暴躁的粗人罗砚成!想到罗砚成,就很自然地又想起家里的那一大家子人,程欣语不禁心里一阵烦躁。
她自嘲地笑了笑,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今天虽然很忙很累,虽然此刻心里有些疲惫和烦躁,但是有一个好消息,还是值得人兴奋的,程欣语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凶手抓住了,这个恶棍终于还是逃不脱法律的严惩。
程欣语回到家里的时候,罗砚成正端着饭碗坐在客厅边吃饭边看着电视,一家人都客厅里,聊着电视里的事情。程欣语看了一眼柚柚紧闭着的房门,又瞄了一眼电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今天怎么忙到这会儿才回来呀?吃饭了没?”罗砚成边吃边问道。
“没什么,科里今天病人事情多。我在职工食堂吃了。”程欣语淡淡地回答,看罗砚成端着碗,于是又问道,“你怎么回事?才吃饭?”
“我是……今天公司里加班了,赶个急活儿。没吃上饭。”罗砚成笑了笑说道。
“欣语啊,赶紧歇歇吧,”赵禾坐在沙发上,冲着程欣语笑着说,“当医生的,就是辛苦。”
“那可不就是,”李芳菲笑起来,高声说道,“确实这做医生的,真就顾不上家了顾不上孩子,这工作也没个点儿,欣语就是辛苦啊。家里没个帮手可真不行。”
“嫂子这话也不全对,”程欣语笑了笑,反驳道,“谁说当医生的就顾不上家了,那要这么说,医生都别过日子了。这个家不是一直好好的,柚柚也这么大了,我不是把家把她都顾得好好的。”
谁都听得出来,李芳菲话里有话,程欣语的话里也是带着刺,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程欣语边说着,边换了拖鞋,往卧室走去。
走到门口,她忧郁了一下,转头对罗骏飞和赵禾说道,“爸,妈,以后……你们看电视……最好还是把音量放小一些。”
罗骏飞一愣,迅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急忙说道,“刚才是把音量调小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给忘了,这会儿又大了。”说着就拿起遥控器调小了音量。
“主要是……柚柚上初中了,功课也很重,”程欣语笑了笑说,“咱们家现在人多,都在客厅看电视,又叽叽喳喳讨论剧情,这对柚柚影响太大了。”
这话一出口,屋里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罗砚成的脸色有些阴沉了下来。
程欣语扫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暗想,既然憋了几天的话已经出口,不如干脆彻底说明白。于是又接着说道,“砚成平时都很注意的,他看电视都是放静音,他这一点做得特别好。”
冷不丁的被戴了个高帽子,罗砚成的脸色变得无比的复杂和尴尬。
程欣语又冲罗骏飞和赵禾笑笑说道,“柚柚在我妈那边,她姥姥姥爷也都是把电视放静音,也不在客厅大声说话。没办法,孩子学习的事情要紧。”
“对,还是她姥姥姥爷细心,”赵禾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以后我们也得注意了。今天晚了,不看了,关了吧。”说着便啪的一声关掉了电视。
屋里的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程欣语径直进了柚柚的房间,随手又关上了门。
刚关上门,她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啪”的一声巨响,什么东西被人重重地砸碎了。程欣语心里的火腾地冒了起来。
隔世之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