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罗砚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进来,却发现漆黑的客厅里还有一丝光亮,那是从父母房间的门缝里透出来的。
“怎么还没睡?”他一边嘀咕着,一边轻轻地换了拖鞋。
正在这个时候,父母那边的房门打开了,漆黑的客厅瞬间亮堂起来。
“砚成,回来啦。”父亲站在门口,轻声说道。
“多晚了都!你俩咋还不睡?”罗砚成压低了声音,边说边走了过去。
进了屋,罗砚成看见母亲半靠在床头,眼圈红着,立刻觉得是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这是?”他在床边坐下,盯着母亲问道。
“没什么事儿,你晚上不回来,你妈也睡不踏实,”罗骏飞说道,“我俩就干脆聊聊天儿,结果聊着聊着,勾得你妈想家了。”
“晚上打电话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公司有急事,晚点儿回来,让你们先睡,这还有啥不踏实的?”罗砚成疑心地看着母亲说道,“是不是有别的事儿啊?有事儿不许瞒着我啊!”
“没事儿,从家出来时间长了,想回去了。”赵禾红着眼圈,看着儿子笑了笑,“都怪你爸,聊些老家的事情,把我勾得。”
“你妈打算这几天就买票回去了,”罗骏飞看了一眼老伴儿说道,“她这身体,我看后面也就是好好养着就行了,回家去养吧,更方便更舒服。”
“是不是,今天欣语……说什么了?”罗砚成满眼狐疑地轮番看着老两口的脸,希望从他们的表情里找出些什么端倪来,“要不就是……家里……吵架了?”
罗骏飞和赵禾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你们就照实说行不?跟你儿子还有什么可隐瞒的?”罗砚成有点儿着急了,恼火地说道,“我这一天,也是够累的了,你们给我说个明白话,也省得我心里嘀咕,让我也能好好睡个觉,行不?”
“也没什么大事,晚饭的时候,你大嫂跟欣语两个,又叮当上了,”罗骏飞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儿子对面,低声说道,“你媳妇儿话不绕人,你那个大嫂,也不是吃素的。有你妈镇着,吵倒是没怎么吵起来,话可都够噎人的。”
“那个李芳菲,也是不像话!”赵禾瞥了丈夫一眼,又转回头看着儿子说道,“什么大嫂,她倒哪有个大嫂的样子?不过,欣语的话,也够人受的,说什么‘要不是我妈在这儿养病,哪轮得着你,在我家里混吃混喝的瞎搅和’,还说‘你总得回自己的家吧?你总不能一辈子赖在这儿吧?’你说,这话让我听着,这倒是说李芳菲呢,还是说我呢?”
罗砚成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眉头都快锁成了一个疙瘩,眼里怒气也直冒了出来。
“你们女人家,就是小心眼儿,”罗骏飞看了看老伴儿,有些无奈地笑道,“我都跟你说了,你别多心。欣语那孩子,心直,说话也不拐弯儿,你别说,她还真没那么多弯弯绕,她那个人,可以话里带刺,可是不会话里有话。”
“就算是说我大嫂,也不行啊!毕竟人家是客,哪有这么不给人留脸面的!”罗砚成怒气冲冲地说道,“再说,总有我大哥的面子上那放着,她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算啦,你那个大嫂,也是够呛,”罗骏飞压低声音说道,“你还是想办法,让他们搬出去吧,总这样也不行。今天也是让你大哥很难堪,他也是想搬出去住了。”
“今天纯粹是李芳菲挑的事儿,”赵禾愤愤地说道,“本来好好吃着饭,她又说起欣语把柚柚弄丢了的事情,话里话外的意思,欣语是对别人家的孩子更上心,把自己孩子没看住。欣语听着听着就急眼了。”
罗砚成心里恼火万分,又没有办法发泄。欣语的脾气是急,说话也太过分。但是李芳菲也实在是够呛,只是碍于堂兄的面子,他也没法说什么。这两个女人一直明里暗里顶着牛,有点儿什么事,一不留心就擦枪走火,也真是没有办法。
他烦躁地想着,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我也是想,我跟你爸就回老家吧,”赵禾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走了,她李芳菲也没借口再待在这了。你听她今天说的那个话,哦,什么‘我就住我兄弟家怎么了?’‘我婶子现在都靠我照顾!’她真在这儿拿着自己当个顶梁柱了。我也不想让她成天拿我当个旗号,心安理得地住在我儿子家,我走了,她就别打着照顾我的旗号再祸祸你们。”
“行了,妈,你就安心在这儿养着吧,”罗砚成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大哥他们两口子,我尽快给他们找工作找住处,欣语那儿,我也再跟她谈谈,让她再忍耐一阵子。你别受什么影响,安心养身体吧。”
“还是回吧,”罗骏飞叹了口气说道,“在这儿,你妈心不静,也不利于养病。我们一走,你大哥他们也一走,你这儿就清静了,你跟欣语关系也就缓和了。”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罗砚成坚决地说道,“我妈这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现在就回去,让我也不放心!再说,就算是要回,也不是马上就得走吧,至少得到医院做一次全面的复查再走,对不对?”
罗骏飞和赵禾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行了,你们赶紧睡吧,太晚了。我也都累得不行了,就按我说的办,”罗砚成站起身,拍了拍母亲的肩笑着宽慰她道,“好老太太,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养壮实之前,哪儿都别想去。”
退出了父母的房间,罗砚成蹑手蹑脚地走进女儿的屋子,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给女儿把被子盖好。然后才轻轻走回自己的卧室。
熟睡中的程欣语并有听见他进屋的声音,依然均匀的呼吸着,睡得正香。罗砚成轻轻进了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了。一米八的大床,夫妻俩人一人把着一边,背对着背躺着,中间空出能睡下一个人的距离。
第二天清晨,罗家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柚柚今天要回学校上课,程欣语也要上班,所以她早早就起来了。罗砚成也还是老毛病,一早就醒,既然睡不着,索性也起了床,帮着程欣语在厨房一起做了早饭。程欣语带着女儿出门的时候,大家也都陆陆续续起床了,互相打招呼说再见,程欣语和李芳菲虽然没有直接说话,但也都表情平平,似乎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天早上,还有一个人是早早就醒了,那就是魏岭生。他看看表,怕电话打早了,影响许悠然睡觉,所以焦虑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直转到估计许悠然已经起床的时间,才急急忙忙地拨通了电话。
“悠然啊,你没事吧?”电话刚一接通,魏岭生就焦急地说道,“我昨天晚上看电视新闻,才知道爆炸的事,太危险了!离你太近了!我在电视上看见你那个店门,玻璃都震碎了。”
“哦……岭……老魏师傅,”正跟父母和祁风一起吃早饭的许悠然,不愿意让他们听到电话的内容,于是一边接电话一边起身往自己屋里走去,“我挺好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那就太好了!”魏岭生松了口气,语气也一下子轻松下来,“昨天可是把我吓坏了,晚上打你的电话,你又关机了。我今天上午过去,给你收拾一下,另外我给你找人来装玻璃。”
“没事儿,老魏师傅,我自己慢慢收拾就行了。”许悠然连忙说道。
“行了,你不管了。再说,我也得去看看你,才能放心嘛。”魏岭生笑道。
“那……行,正好,我也有些事,要跟你说一下。”许悠然轻声说道。
等她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来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父母和祁风都站在她的屋门口,三个人都是一脸的紧张和疑惑。
“怎么了?什么爆炸?!”何清仪紧张地问道。
“我听见老魏的声音了,爆炸!怎么回事?!”许巍也瞪大了眼睛问道。
“哦……没事儿,”许悠然故作轻松地笑了,原地转了转身子,“你们看,这不好好的吗?就是因为不是啥大事,我都没跟你们说。昨天下午,花店旁边一个小吃店,液化气钢瓶爆炸了,他家店里有两个人受伤。我们旁边的店都没事,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店门的玻璃门震碎了。”
“爆炸的店,离你有多远?”何清仪一边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儿,一边问道,“爆炸的时候,你在屋里?碎玻璃茬子没伤着你吧?你真的没事儿吧?”
“没事儿,真没事儿,你们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许悠然笑道,“那家店跟我的花店之间,还隔着一家挺大的门面呢,远着呢。我今天过去把门修一下就行了,小事一桩。”
“这也太危险了,这怎么好好就能炸了?那受伤的人不知道咋样?”许巍担心地说道。
“是挺吓人的,听说伤得挺重,好在人还活着呢,只要能保住命就是幸运了。”许悠然也心有余悸地说道。
“悠然,刚才那是谁呀?”祁风突然问道。
“啊?哦……那是……那是给我店里送花的师傅,”许悠然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他是昨天在新闻里看到了,今天给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嗓门儿不小,”祁风笑道,“我都听见了,嗯……听口气,他真是挺担心你的。”
许巍和何清仪神情复杂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是,那当然,”许悠然掩饰着自己有些慌乱的心情,笑道,“我们合作两三年了,我也算是他的大客户呢。对了,咱们赶紧吃饭吧,小风哥哥不是早上还要参加什么会的开幕式吗?”
“是呀,那快吃饭吧,”何清仪一边又仔细打量了女儿一下,一边说道,“好,先吃饭,小风今天还有不少事情。”
说罢又转头嗔怪地看着祁风说,“你这孩子可是真沉得住气,这会议是早就定了吧?一直都不给我个信儿。”
“当然不能给了,”祁风笑嘻嘻地说道,“我早就盘算好了,要给你们一个惊喜!我一直在想象我敲开门的时候,你们会是啥表情?”
“熊孩子!”许巍轻轻拍了祁风后脑勺一下,一家人又坐回到桌子上,继续吃饭。
祁风一边吃饭,一边意味深长地悄悄看了许悠然一眼。
就在许悠然一家吃着早饭的时候,花店的门口,金牛的身影在门边转了一下就迅速地离开了。两块香喷喷的、拌过毒鼠强的红烧肉被扔在了店门边不起眼的角落。
吃过早饭,许悠然的一家人,陆陆续续出门各自忙碌去了。许巍和何清仪去上班,祁风去开会,许悠然刚带着嘟嘟直奔花店。
到了店门口,费力地拉起卷闸门的许悠然,丝毫也没有注意到嘟嘟欢快地吠叫声。漂亮的小狗使劲摇着雪白的尾巴,正兴奋而幸福地嗅着那两块红烧肉,快活地张开嘴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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