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狼奴（完）

杨可欣是费了点力气才找到刘耀文的，再告诉他这个令少年心跳停滞的消息。

柯芝芝走了，就在去年冬天。

话音刚落，盯着刘耀文一瞬间变得迷茫无措又不可置信的眼神，杨可欣顿了顿，终是有些不忍的开口。

杨可欣：“节哀。”

她语气很轻，裹挟几分细不可闻的愧疚。

万物复苏，温和明媚的春日里还带着些料峭的寒意，明明是如此具有生机的季节，可刘耀文却像是掉进了七尺之下的冰窖般。

她……她死了吗？

那我，是不是再也找不到她了？

嘈杂的大脑晕沉，混沌，尖锐的耳鸣声，刘耀文甚至一瞬间看不清眼前的所有，只知道自己齿间都在打着颤，滚烫的泪一刻不停的滑下来。

刘耀文：“不可能！她不会死的！”

偏执的狼人少年不肯接受这个打击性极大的消息，喉咙里像小兽一般不甘的，痛苦的低吼着，起身丧失理智的把杨可欣推到墙角，扯起她的衣领。

刘耀文：“你骗我！杨可欣，你是不是还想骗我？”

女人皱了皱眉，看着刘耀文近乎崩溃的样子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狠话。

杨可欣：“你冷静点。”

刘耀文：“柯芝芝呢？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刘耀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怎样，带我去见她！”

——

南山墓园。

直到这一刻，残忍的现实才将刘耀文心中所存的一万种侥幸幻想尽数抹杀。

刘耀文看着眼前冰冷的，镌刻着熟悉名字的石碑，再也忍不住的缓缓跪倒在地，像个小孩一般捂脸痛哭起来。

刘耀文：“我来晚了……是不是？”

刘耀文：“对不起，对不起，芝芝，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少年哽咽着，泣不成声，情绪崩溃得一塌糊涂，强大的狼王此时脆弱到不堪一击。

心心念念寻了这么久的人，没想到早就生死两隔。

刘耀文：“如果那天我不走……如果我留下来陪着你，如果我早一点来找你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刘耀文：“都怪我太懦弱，怪我太胆小了，为什么不敢早点来找你？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沉浸在悔恨的痛苦中，悲愤交加的，气急攻心的，抬手扇在了自己脸上，一巴掌又一巴掌，直到脸高高肿起。

安静的南山墓园，响彻少年的忏悔声和哭泣声，听者落泪，闻者心痛。

刘耀文：“不要气我，不要气我好不好……”

刘耀文：“我好后悔……芝芝，如果那天我任性一点拉住你，不让你走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刘耀文：“我好混蛋，真的，这次来找你，本来是想给自己一个弥补的机会……想对你好，跟你道歉，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没说出口的那句话。”

泪珠一颗一颗掷地有声的砸在墓园的地上，伴随着少年迟来的表白。

刘耀文：“柯芝芝，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刘耀文：“如果我也是人类，我毫不犹豫的就要娶你，但我是兽人，人类眼里最低贱的兽人……”

刘耀文在墓前跪了两个小时，跪到天色都暗下来，花朵都枯萎了，鸟儿也归巢了。

乌云慢慢的聚集在墓园上方，老天爷忍不住垂泪，雨势渐大，淋湿少年和墓碑。

刘耀文鼻子又酸涩起来，他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此时没有一把伞，为什么在她死后都不能为她撑起一把伞。

大雨模糊视线，刘耀文试图去用袖子一下一下擦去墓碑上的雨滴，无计于补，最后忍不住抬手紧紧抱住墓碑，瘦削的下巴抵在石头上，仿佛在拥抱柯芝芝。

他的心里也下了场雨，雨滴落在心头，疼得刘耀文肝肠寸断，无法呼吸。

一把天蓝色的伞倾斜过来。

杨可欣：“柯芝芝这人，挺傻，又很倔。”

杨可欣叹了口气，在这副爱人错过的悲伤画面前，也忍不住有所动容，敞开心扉。

杨可欣：“但有些时候，我还挺佩服她的。”

女人顿了顿，缓缓讲述起这个故事。

杨可欣：“她其实很早就生了场很严重的病，无药可治的那种，只能慢慢等待着死亡倒计时，但柯芝芝谁也没告诉，还是接下了研究兽人的任务。”

杨可欣：“柯芝芝说，她活不长了，于是背着所有人，假借研究对兽人不利的药剂，实则目的是研究出一种试剂——兽化抑制剂。”

杨可欣：“这种试剂，可以帮助兽化的人类消去兽人特征，重塑基因，复归人类身份。”

听到这里，刘耀文的身子一颤。

少年回忆起那天最后一见，柯芝芝满眼复杂的问他，肯不肯相信自己？

杨可欣：“我一开始很讨厌她，因为她处处都踩在我头上，比我获得了更多荣誉，可死前，柯芝芝却告诉我这些她什么都不在乎。”

杨可欣：“她说，她之所以如此拼命，是为了赎罪。”

杨可欣：“还有……她死前交代我一件事情。”

杨可欣从包里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本日记和一针试剂，递了过去给刘耀文。

转交完成的瞬间，杨可欣心里也放下了一块石头一般，如释重负。

柯芝芝一直都在等刘耀文来，她知道他会来，所以死前委托杨可欣把她偷藏的试剂和自己的日记本一并转交给刘耀文。

作为交换的是，柯芝芝把自己所有的研究心血，成果，以及荣誉全部拱手相让给杨可欣，现在她成了国内风头最盛的兽人研究领域科学家。

杨可欣等啊等，终于等到了那天新闻报道上闯入人类领域的刘耀文。

碍于刘耀文身手高超，又敏锐善藏，杨可欣几次三番想要私下追寻刘耀文下落都无果，今天好不容易得知他被关在监狱的消息，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

杨可欣：“你好好看看吧。”

女人完成自己最终的使命后，留下一把伞给刘耀文避雨，自己则是转身离去。

——

雨渐渐的停了，刘耀文颤着手打开那本厚重的，充满时间痕迹的日记，还有柯芝芝夹在其中的一张字条。

耀文：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我应该已经走了吧，不过不重要了，能在生命的最后研发出来试剂，我已经很满足了。

记得我们的最后一面吗？我问你相信我吗？问你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吗？那时的你眼里仍有防备和不信任，没有回答我。

其实是有点难过的，但现在还好啦。

可惜的是当时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清楚，那现在看到这本日记，你明白了吗？

没错，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虽然很遗憾不能亲口表白，但我仍想写给你看这句话：我喜欢你。

刘耀文，我喜欢你。

犹记得小时候，你总爱屁颠屁颠跟在我后面一口一个芝芝，眼睛亮晶晶的小丸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是坚定的站在我这边，慢慢的比我还高，可以站在我面前保护我。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你便是我的保护神，护着我没受到过一点伤害和难听的话，那时的我们，哪怕我只是磕破一点皮，你都会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所以我现在还是有点感慨的。

变成兽人的你对我冷嘲热讽，冷眼相待，哪怕是让我受伤，让我流血，流眼泪，你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都怪我不好，那天在游乐场，非要赖着你去给我买糖葫芦，明明不是卖糖葫芦的季节，你为了我满头大汗的跑去游乐场外边，跑了好远好远去买。

然后被不怀好意的人抓走，做了人体实验，连带着记忆也被一并抹去，你也不见下落。

每当想起这件事，我都会难受到喘不上气，夜里哭到枕头湿润。

我再也不喜欢吃糖葫芦了。

自那以后，我放弃了最爱的钢琴和画画，转向了兽人研究方向，立志要考上京都最好的兽人研究专业大学，一定，一定要找到你。

然后，把你带回真正的家。

我信心满满的，满腔热血的，本以为很快就能得到药剂，但没想到实在是太难了，尤其是顶着人类和兽人两方的压力，我被逼到无路可退。

但我不想放弃，对不起。

……

最后的最后，刘耀文，我爱你。

你要替我活下去。

刘耀文：“芝芝……”

刘耀文指尖抖到几乎握不住字条，声线也发着颤，熟悉又陌生的记忆试图冲进脑海，唤醒被催眠的记忆。

他迅速翻开那本日记本，记录着少女从第一面见他到死前的日记本，一笔一划，全都与刘耀文有关，记载着少年人的欢喜与心动，痛苦，迷茫。

她用无数夜里的泪水亲手写下的日记，终于唤醒刘耀文沉睡已久的记忆，一并如潮水般冲了上来。

“刘耀文！快点，要迟到啦。”

“我的皮筋不见了，拿你手上那根给我一下。”

“今天我想吃学校后门那家的冰粉，好不好嘛～”

“你的手好冰，分你一只我的手套好了。”

……

“你今天跟三组四排那个男的讲话了，还冲他笑！柯芝芝！没爱了是不是？”

“下节体育课篮球赛，记得来看你文哥，给我送水！”

“喏，你爱吃的小笼包和皮蛋瘦肉粥，趁热吃，我捂怀里一路带过来的呢。”

“你先吃，吃不完剩下的我再吃。”

关于青春的记忆，一瞬间呼啦啦的涌进脑海中，犹如走马灯一般美好得令人不忍。

难怪他会觉得这里的街景，这里的招牌，这里的叫喊声如此熟悉，原来刘耀文就是出生在这座小城的孩子，原来他就是人类，是柯芝芝的青梅竹马。

刘耀文：“芝芝，芝芝。”

少年恍惚着，再次轻轻喊出口这两个字，一如以前在柯芝芝身后推着自行车喊的每一次她的名字，夕阳余晖之下，她美的令人心惊。

那时希望她回头，看到永远在身后的自己。

现在依然希望她回头，可却再也无法相见。

end.

——

小沈：算是开放式的结尾吧，耀文可以承受不住爱人去世的痛苦选择一同殉情，也可以带着柯芝芝的那句话，继续成为人类替她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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