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年,梧桐街还不叫梧桐街。
那时这条泥泞的小路两旁是低矮的平房,尽头有一栋新建的两层砖房,住着归国华侨苏明远和他的法国妻子艾玛。
苏明远在海外经商致富,带回来的不仅有金钱,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收藏品——埃及的圣甲虫雕像、印度的湿婆神像、以及一面据说来自法国凡尔赛宫的古董镜。
那面镜子是艾玛的最爱。椭圆形,鎏金边框,镜面异常清晰。艾玛每天花数小时在镜前梳妆,甚至开始与"镜中的自己"对话。
"她在跟我说话,"艾玛对丈夫说,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她说海的那边有个更美的世界。"
苏明远以为妻子只是思乡情切,没有在意。直到那个冬夜,他被尖叫声惊醒,发现妻子站在镜前,双手贴在镜面上,而镜中的"艾玛"正抓着她的手腕,一点点把她往镜子里拉!
苏明远冲上去拉开妻子,用烛台砸碎了镜子。镜子碎裂时发出刺耳的尖啸,像是活物受伤的嚎叫。艾玛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失去了所有关于镜子的记忆。
九个月后,艾玛生下了一个女婴,取名苏静——苏家第一个"容器"。
婴儿的瞳孔偶尔会变成纯黑色,手指甲生长速度异常快,且坚硬如爪。更可怕的是,任何照到婴儿的镜面都会短暂地出现裂痕。
苏明远找来了道士、神父、萨满,所有人都无能为力。最终一位藏传佛教喇嘛告诉他:那不是他的孩子,而是镜中世界的某种实体,借助艾玛的身体来到了人间。
"它需要血肉容器,"喇嘛说,"一旦完全适应,就会寻找下一个。血脉相承,代代不绝。"
苏明远想杀死那个婴儿,但艾玛以死相逼。最终他妥协了,只是严禁家中再出现任何镜子。
苏静长大成人,嫁给了当地一个教书先生,生下了苏老太太(苏秀娟的母亲)。分娩当晚,苏静突然发狂,挖出了自己的眼睛,尖叫着说"它们要出来了"。天亮时,人们发现她死在产床上,胸口被抓得稀烂,但婴儿安然无恙。
那个婴儿长大后,又生下了苏秀娟(苏晚的奶奶)。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苏秀娟的母亲在女儿五岁时试图掐死她,然后上吊自杀。
一代又一代,苏家的女人生来就是"容器",体内沉睡着镜中实体的种子。而梧桐街17号,那栋建在最初那面镜子埋葬之地的房子,成了实体最活跃的"巢穴"。
直到苏晚这一代。
梧桐街的邮差老赵觉得苏晚最近有点奇怪。
以前那个总是低着头快步走路的腼腆女孩,现在会主动对人微笑,甚至停下来闲聊。只是那笑容让老赵不舒服——太完美了,像是精心练习过的,嘴角上扬的弧度每次都分毫不差。
还有她的眼睛。老赵发誓,有次阳光正好时,他看见苏晚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反光,就像...就像镜面反射。
更奇怪的是陈老太的失踪。那个独居的老太太某天突然就不见了,房子里的东西原封不动,连桌上的茶还是温的。警察来调查过,没发现任何线索。
只有苏晚知道真相。
那天晚上,当陈老太试图用血咒困住镜中实体时,实体已经强大到能够短暂脱离镜面。它从苏晚的身体里分出一部分,化作黑影,吞噬了陈老太。
现在,梧桐街17号的阁楼里多了一个新的"藏品"——一面小小的、边缘锈蚀的化妆镜,镜面永远蒙着一层雾气。偶尔,雾气中会浮现陈老太痛苦的脸,她的嘴无声地开合,像是在警告着什么。
但没人会看到了。
苏晚——或者说占据苏晚身体的实体——站在穿衣镜前,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新皮囊。镜中的倒影完美无瑕,看不出任何异常。实体已经学会了如何更好地伪装,如何抹去那些会引起怀疑的小细节。
它甚至开始享受人类的生活——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温暖、食物的味道、音乐的美妙振动。这些都是镜中世界没有的。
但最让它愉悦的是那种掌控感。当邻居们对"苏晚"的微笑报以回应,当商店店员热情地为她服务,当邮差老赵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它感受到了权力的滋味。
"很快,"镜中的倒影对实体说,声音轻得只有它能听见,"很快我们就不需要隐藏了。"
实体点点头。它很耐心。它已经等待了百年,可以再等几年,等"苏晚"的身份彻底稳固,等它完全适应这个身体。
然后...然后就可以寻找下一个容器了。
毕竟,血脉的诅咒是无法逃脱的。
梧桐街17号的阁楼上,一颗布满灰尘的弹珠静静地躺在角落,等待着下一个好奇的租客。
嗒。嗒。嗒。
诡宅档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