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穗看着好友脸上狡黠的笑容,与未出阁时一样,心中为她觅得良人感到高兴,眼里也对她的话表现出赞同之情。
——————
“不说我了,你怎么回事?”
聊了几句,尤霜看出来昔日好友眼里化不开的沉重,想了又想,还是问了出来
“雪穗,你的性子我知晓,不可能是因为贪图帝师的容貌身姿,仗势欺人才让帝师娶你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雪穗听到这些,怔愣了许久
“……什么??”
她都不知道,外面的流言都已经传成这个样子了。难怪她母亲刚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聊了没几句,就让她去跟这些贵家打探消息。
我贪图美色?我仗势欺人?!
尤霜看姜雪穗这副表情,就知道那些传言空穴来风,反倒安慰起姜雪穗来了
“我就知道这些人乱嚼舌根!雪穗,没事的,谣言止于智者。更何况,帝师大人铁面无私,这些没几个人会信的。”
“霜儿,你跟我仔细讲讲”
姜雪穗震惊之余又有些无奈,想骂人也不知找谁骂,更骂不出多难听的腌臜话,最后只能面无表情地说出几个字
“让我开开眼界。”
尤霜看姜雪穗认真的表情不似作假,就张口把她听到的一些夸张的传言,原原本本地说给面前人听了。
姜雪穗不听还好,一听……就听入迷了。不知道是尤霜讲故事太有技巧,还是这些事情太过精彩绝伦。
——————
皇室撑腰、胆大妄为的尚书千金
政绩过人、温文尔雅的年轻帝师
她一见钟情,斗胆表面心意,被婉拒仍不灰心,进宫求取圣旨,有皇后帮助,得无忧封号,名正言顺嫁入帝师府。
他年纪有为,得圣与名之心,位及帝师,清心寡欲,无三妻四妾,无不良嗜好,一心为圣谋天下、为民办实事。不曾想,却被权势裹挟,心上人被逼出走,有性命之忧,再三逼迫下,终于低头娶妻。
大喜之日,新郎当众酗酒,不理座下宾客如云。新婚之夜,二人不欢而散,新娘更是气病卧床,不理家事。
……
好一段有鼻子有眼的孽缘。
姜雪穗觉得,如果主人公之一不是她,且事实与其完全不搭边的话。她倒是想手握瓜子,桌边再摆上一壶花茶,再让碧云帮她扇扇风,跟好友两两相谈,那滋味,何其妙哉!
——————
最后,尤霜看着姜雪穗一副戏外人的模样,有些着急地问
“雪穗,你可知晓这是最广为流传的版本,其他几个更是荒唐至极,你为何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着急下握住姜雪穗的手臂
“火都要烧到眉毛了,你倒是想法子解决呀!这样下去你名声都要没了。”
姜雪穗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
“我能怎么办?难不成要我去把他们的舌头割下来?还是特地大声喧嚷着没有这回事,不要人云亦云?如今这般,不管哪一个举动,都会显得欲盖弥彰。”
她转念一想,安慰地握住尤霜的手
“不过你放心,这些都是暂时的,不会对我……也不会对帝师大人,有任何伤害。况且,我当然不会看着自己声名狼藉,既然是问题,就有办法解决。”
姜雪穗给尤霜一个放心的眼神,又动手给她倒一杯茶水,为她布菜,示意她别浪费佳肴。
主人公都这样了,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尤霜虽不赞同姜雪穗的缓兵之计,但她了解眼前人是个有主意的,目前也就只能这样了。
——————
“不说我了,你离开尤家之后,听说尤二小姐一家独大,可是把那里搞得鸡飞狗跳的。之前赏菊宴欺负尤三小姐不说,现在看人家赚钱了,更是看不惯,处处找茬呢。你这个做大姐的,不管管?”
姜雪穗看着尤霜,想起了一面之缘的尤芳吟,那个在深宫中,也发着光的自由的灵魂,她是真想认识一下这个人,她觉得,她有很多话要问问这个尤三小姐。
尤霜眉毛一挑,看着这个看他人之乐,解自己之困的好友,有些好笑的同时假意训斥道
“你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我管?我凭什么管?她尤月跟我既非一母同胞,又非姊妹情深,我看她笑话都来不及,怎么会管?”
鲜少人知晓,尤霜是清远伯候原配的妻子所出,可惜红颜薄命,生下尤霜后便去了。三年后,清远伯候就娶了现在的正妻,隔年就生下了尤月。
二十年过去了,人们知道尤霜尤月是尤家嫡女,其他的知道的不会多说,不知道的也不会多问。就这样,他们默认了二人是一母同胞。
——————
“还有那尤芳吟,之前性子太过软弱,被欺负了也不会反抗。要不是我暗中接济,那对母女,能不能活到那年严冬还两说。如今我已嫁人,家事不便多问,不过我看那丫头那次赏菊宴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出息了,终于对尤月的小伎俩有应对之策。我也就放心了。”
尤霜说到尤芳吟也是一脸满意,她不是第一次看不惯尤月的所作所为,可也没必要自降身价对牛弹琴。
清远伯候一代不如一代,在着满是上流的贵族推里,更是排不上号,靠家族还不如靠自己。
尤芳吟的所作所为,尤霜内心是极其向往的,可她也明白,不是谁都有经商的头脑,她更适合对着白纸写写画画。
——————
尤霜突然间想起了姜雪穗,她的性子,言商好像也不是不行。
“尤芳吟是一个奇才,你有没有想过她的结果?”
姜雪穗听出了尤霜的言外之意,这位“不称职”的阿姊,现在居然担心尤芳吟的后半生。
姜雪穗眼神一黯,上一世,直到她死去,尤芳吟都被困宫闱,丧失自由。
“我相信,她如此行事,即便不求结果,单论过程,也足矣。”
——————
尤霜想想也是,就不再想那临时起意的想法了。她或许是想多了,自寻烦恼。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她还是先顾好自己跟自家郎君吧,好友的烦恼她都无法帮忙,更何况别人。
“雪穗,你若言商,想必也会潇洒半生吧。”
不等姜雪穗说什么,尤霜自顾自道
“你的性子我了解,我们二人相识至今,从你十一岁算起,已经有九年了吧。你知书达礼,有勇有谋,在这名利场也是知进退,识高下。虽然小时候尽说些胡话,什么自谋其路,心之所向;什么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
尤霜觉得姜雪穗是对繁缛礼节感到不喜,她认为姜雪穗天性洒脱,后面只是懂事了而已。
“由此也看得出来,对于外面的一草一木,你也是向往的,雪穗,我打心底里觉得,你不应该局限于这四方围墙的。”
——————
姜雪穗承认,尤霜有一部分说的是对的。不知何时,她早已厌倦了这充满野心跟算计的皇城,越是清醒,越是疲惫。
上一世,她深陷其中,沦落得家毁族亡,六亲不认,最后死于战乱。
一世重生,何尝不是噩梦重演?
开始,她痛定思痛,尝试改变,发现没用,那些贵族大小姐跟世家公子,只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甚至是父亲跟母亲,那种责备的眼神刺痛了姜雪穗的心,她现在都无法忘记。
后来,她干脆只做不说。再后来,姜雪穗逐步让自己与所有人同化,不再显眼,不再异类,让自己变得端庄大气,优雅娴静,承担起身为嫡长女的身份。
她明白,没有能力改变,说再多也没用。此刻的沉沦,是自救,是放弃,也是无奈到极致的妥协。
她想了又想,最终也没迈出那一步
“……或许吧。我不适合经商。”
但我向往自由。
——————
“雪穗,聊了那么多,你跟帝师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霜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她实在太好奇,这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二人,是怎么这么快就结为夫妻了。
姜雪穗想了想,这辈子最大的变数,就是嫁给谢危。
到底是为什么?她也想不明白。
“因为他于姜家有恩,还有,我们是御赐婚约。”
除此之外,姜雪穗无法告知更多,即使是好友,她也没办法在这件事上做到坦诚相待。
中间的关系太过错综复杂,涉及到朝堂利益,后宫密辛,甚至是朝代更迭,容不得半分儿戏。
姜雪穗在嫁给谢危就知道,不管愿不愿意,她现在已经是半脚踏进权利斗争里了,另外一脚,就在鬼门关。
事情已经完全超过了姜雪穗所能承受的范围,但是,她没有办法不承受。
一步差池,满城血腥。
在这杀人于无形的枷锁里,她躲不开也逃不掉,只能应对。否则,那时间长河的滚轮里,就有她姜家无辜妇孺的冤魂。
——————
“就这么简单?”
尤霜一脸错愕,去找皇帝请道圣旨就成了?那可是谢居安!当朝帝师,名动皇城,温文尔雅,才学过人,许多人心中的高岭之花……
“就这么简单。”
姜雪穗看着尤霜不可置信的眼神,哭笑不得地补充
“可能是因为我如花似玉的美貌,还有与之相配的才能。”
尤霜还真就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姜雪穗的脸庞,对于她的话不由得也信了几分。
“雪穗,今日你该穿红色的,等一下帝师大人过来,你们往那一站,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不说还好,听尤霜一说,姜雪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我今日的宝蓝长衫不好看吗?”
姜雪穗今日穿的是宝蓝色的长衫,袖口上绣着淡粉色的花瓣,衣袍四周用银丝线勾出了祥云样式的刺绣,脖子上的蝴蝶兰坠子锦上添花,鬓发斜插着镶嵌珍珠的簪子,微微侧身,举手投足的气质温婉动人。
“好看是好看,不知为何,但是我还是觉得你适合鲜艳的色彩。”
尤霜知道姜雪穗不想聊谢危,也就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二人谈了诗书礼乐,又聊了插花刺绣,甚至是茶道棋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晴朗的天空,学堂走廊上,并肩同行的日子。
宁安如梦之算计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