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穗来江堰一段时日后,就跟着伯伯叔叔去矿区了。
姜家以前靠采矿发家,奈何士农工商,不管是矿工还是经商,都注定了在这个时代不会走远。
于是姜伯游下定决心考取功名,现实也如他所愿,只是寒门子弟出身的他,背后没有强大的家族支撑,也就决定了他每一个决定都慎之又慎,所以于姜家而言,名声和清誉极为重要。
她跟云开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里。
矿场…..
真实的矿场,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每一步的动作。
他们是辛苦的,可姜家给的俸禄也不少,所以那些工役都没什么怨言,见到姜雪穗也会停下动作问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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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磨磨蹭蹭地像什么样子!”
远处传来的呵斥引起了姜雪穗的注意,旁边的人自然而然地跟她解释起来
“大小姐,那边的人是朝廷要犯,被圣上贬到这里来挖矿。”
那人怕姜雪穗误会什么,加上了一句
“您可别嫌我们下手狠,这些人死不足惜,他们可是想要刺杀太后娘娘,在圣上跟皇后娘娘的大婚之际,真是晦气!好在是圣上仁慈网开一面,若换作平时,大卸八块都不为过!”
说完,那人面上露出不平之色,像是觉得沈玠太过轻易放过这群人。
姜雪穗想想也对,如今的皇后姜雪宁可是姜家最大的靠山,姜雪宁好了,姜家就好了,姜家生意蒸蒸日上,也就代表着他们能够承担养家的职责。
“帝后大婚,皇恩浩荡。”
姜雪穗没有否认侍从说的死不足惜,但也没有承认皇帝做的不好
“以后别让我听见,平时怎么样,我是无所谓,但别人不一定留你们。”
她表情微变,没有了以前的平易近人,而是脸上像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威严。
侍从被姜雪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整的不知所措,反应过来更是冷汗涔涔。
是啊,他们不应该质疑帝后的决定,这是大不敬,这是要掉脑袋的行为啊!
“是,多谢大小姐!”
侍从想要跪下,却被姜雪穗皱着眉,抬手制止了
“不必行此大礼,我受不住。”
她也是实话实说,现在姜雪穗才嫁进去多久……被别人看到,不得说她以权之名,卖弄玄虚。
“起来!偷懒是吧?!”
那拿着鞭子的侍从声音陡然升高,语气依旧恶劣,手上的鞭子也毫不犹豫地挥向躺在地上的人,嘴巴还在不断地叫着
“不好好干活!还不听话!”
“再不起来,今晚别想吃饭!”
“居然妄图谋害皇族,活的不耐烦了你们……”
姜雪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这些人本就是自作自受,她不会为这些人多费一分心。
“那老太婆本就自私虚伪,权势欺人!她这样手染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人,就是该死,就是该受岩浆浇灌之刑,滚石撵碎之罚!”
突然囚服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影,那人是被束缚着也挣扎出来,涨红着的脸可见情绪的激动,她挡住了侍从落在那人身上的鞭子,语速极快地诅咒着
“她就是该下地狱!”
霎时,平时热热闹闹的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盯着那人。
姜雪穗侧目,恰巧与那人对视上,那猩红的双眼,让她几年后回想起来还是无法忘怀。
愤怒、悲凄、又带着滔天的恨意!
在场的人失神的空闲,姜雪穗已然走到那个人的面前。
“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出来。
当众人以为她要下令杀之,以儆效尤的时候,她缓缓蹲下,古静无波的眸子与那锲满血泪的双眼平视。
“你这不是在递刀吗?”
你是在断你族人的活路。
只能说,姜雪穗的关注点挺惊世骇俗的,这个人咒的可是天子的母亲,当朝的太后。
“你……!!”
她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后面的血手堵住了嘴巴,腥甜味没入她的口腔,但是她满不在乎地想要伸手去抓姜雪穗。
姜雪穗侧目望去,没在去管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子,只见那女子背后的人颤抖着身子用尽力气压住她,一边磕头一边嘴里喂嘿着
“饶命……贵人饶命…”
姜雪穗不应,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们
“我们错了…饶命…..”
那人抓紧救命稻草,磕头磕破了也不停,像是一定要让姜雪穗回应什么一样
“爹!”
“爹爹,你快起来……我错了”
她终于慌了,无错地阻止着她爹,显然,她终于知道犯了什么错误。
刚刚的话语就像尖刀,刺透了在场每一个人,留下了怀疑的种子;也刺穿了她爹的心口,留下不可逆的代价
——她亲自递刀,取了她爹爹的命。
“你倒是个通透的”
姜雪穗看着地上磕的头破血流的人,留下一句,也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矿场。
到了上马车前,她还是补充一句
“那个女子留着,能不能活就靠她自己了。”
缘分,有时候真的妙不可言。
这时的姜雪穗,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大胆,她这是与天家作对,也是阴差阳错,谢危也找到了这个人。
她就是云开,十几年前那被害的三百义童,她兄长就在里面,她母亲也因为这件事在她小时候就伤心欲绝去世了。同样遭遇的,还有她的几个嫡亲跟表亲……
及笄不久的云开,从小就亲眼看着父母跟亲戚因为兄长们的死,被折磨得痛苦不堪。
她想知道原因,可自己的爹爹总是闭口不谈,不得已,她只能自己去慢慢了解。
终于,她在一个人的指引下知道了她兄长……死亡的原因,她不傻,知道那人肯定有要求,可她也冲动,想要找到真相。
于是,她加入了那场被称之为可笑的策划,刺杀太后,一场注定失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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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亲人了……”
这是云开被带到暗卫训练的地方后,开口对谢危说的第一句话。
谢危打量了她一会,漠然无情的声音刺激着她的神经
“你本来有的。”
是啊……我本来有的
云开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呆愣着看向前方
“仇人快活自在,焉能冷静自持!”
她恨恨地看着谢危,眼里全是不甘,她在矿场说的那些话,难道有错?
“所以你爹的命换来你的自省。”
谢危也不惯着云开,在打击人方面,他简直能称之为恶毒。
“你该死!”
云开不顾浑身的伤口,挣扎着起身又摔倒在地,想要拉住谢危的衣摆却鬼使神差地顿住了
——她回想起姜雪穗的双眸,审视着她,仿佛她犯了多么愚蠢至极的行为。
“还是有进步的”
谢危不再刺激人,他的目的就是挑人培
养,不是给他自己添麻烦的。
“以后你叫云开,在这里训练。”
说罢,谢危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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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内,阴暗潮湿的空间内雾气蒙蒙
“云开之名,从何而来?”
姜雪穗忽然问起眼前人,他像是早料到一般,手中摩挲着泛着冷光的剑身
“守得云开见月明,就看她守不守得住了。”
他拿着剑丙,缓缓指向面前的人
“能则成,不能则死,她没得选。”
姜雪穗感受着面上悬在半空中的寒光,听见谢危的最后一句话
“就这么简单。”
棋子,终究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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