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围棋社的“绯闻”

高二3班的午后总是被蝉鸣切割得支离破碎，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季瑾棠握着铅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边——周弈泽的座位空着，他又去参加围棋社的集训了。这半个月来，关于他和隔壁班花苏清颜的“绯闻”像藤蔓一样在校园里疯长，从教学楼走廊到食堂餐桌，总能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围棋社要派周弈泽和苏清颜一起去参加交流赛！”后排女生的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季瑾棠的耳朵里。她捏着笔的手指骤然收紧，铅笔尖在素描本上戳出一个小小的破洞。

白肆渝察觉到她的异样，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别听她们瞎传，肯定是谣言。”

季瑾棠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头假装整理画具：“我知道，就是随便听听。”

放学铃响后，季瑾棠借口去图书馆查资料，却鬼使神差地走向了围棋社所在的艺术楼。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在围棋社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躲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透过门缝，她看见周弈泽和苏清颜正站在棋盘前讨论着什么。苏清颜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笑起来时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周弈泽，这次交流赛的定式分析，我觉得还可以再细化一些。”她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轻轻拂过空气。

周弈泽微微颔首，指尖划过棋盘上的某颗黑子：“这里的防守需要加强，对方可能会用‘大斜定式’。”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却没有了平时对旁人的疏离。

季瑾棠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看见苏清颜拿出一本封面精致的笔记本，上面贴着樱花贴纸，递到周弈泽面前：“这是我整理的资料，你看看有没有用。”周弈泽接过来，翻了几页，低声说了句“谢谢”。

那个“谢谢”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季瑾棠心里某个酸涩的角落。她想起自己曾经偷偷塞给他的、画着简笔画小人的加油纸条，他只是默默地收进了抽屉；想起自己熬夜画的速写本，里面全是他的身影，却从未有勇气递给他。而苏清颜，却能光明正大地和他讨论棋局，送他精心整理的资料。

她捏碎了手里的饼干，碎屑掉在画着周弈泽下棋的速写本上。那是上周他参加校内联赛时，她躲在观众席画的，画中他垂眸落子的样子，连睫毛的弧度都被她反复描摹。可现在，这幅画看起来格外刺眼。

“喂，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季瑾棠吓得猛地回头，看见祝执阔抱着篮球站在楼梯口，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找弈泽？他在里面跟苏清颜讨论比赛呢。”他顿了顿，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挠了挠头，“不过你别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弈泽那人，心里只有围棋和……”他突然闭上了嘴，眼神有些闪烁。

“和什么？”季瑾棠下意识地追问，心跳得更快了。

“没、没什么。”祝执阔含糊地应付过去，“我就是路过，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

季瑾棠点点头，抱着速写本转身离开。走出艺术楼时，晚风吹起她的刘海，带着一丝凉意。她不知道祝执阔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也不知道周弈泽和苏清颜之间到底有没有传闻中的“情愫”，她只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喘不过气。

回到教室，周弈泽已经坐在座位上刷题了。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围棋定式大全》，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季瑾棠默默地坐下，把速写本塞进抽屉最深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上次借给她的《美术生数学提分笔记》。笔记本的封面上，他的字迹依旧工整，却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委屈。

“你的饼干碎屑掉在地上了。”周弈泽突然开口，视线没有离开书本。

季瑾棠一愣，低头看见自己座位下果然有一小堆饼干碎屑。她赶紧拿出纸巾去擦，手指却有些发抖。

“手怎么了？”周弈泽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指尖上。刚才捏碎饼干时，她不小心被尖锐的包装纸划了一道小口，现在还渗着血丝。

“没、没事，不小心划到了。”季瑾棠慌忙把手缩回来，塞进袖子里。

周弈泽没再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创可贴，轻轻放在她的桌上。那是最普通的白色创可贴，上面印着简单的格子图案。季瑾棠看着那个创可贴，心里的酸涩突然涌得更凶了。他总是这样，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又给她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柔，让她抓不住，又放不下。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周弈泽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皱了皱眉，重新低下头去看书。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窗外渐渐沉寂的蝉鸣。

深夜，季瑾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搜索了“周弈泽 苏清颜 围棋交流赛”，跳出的页面里，有几张他们在社团活动的合照，苏清颜站在周弈泽身边，笑靥如花。她关掉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不该因为几句流言就胡思乱想，可暗恋就像一场无声的海啸，表面平静，海底却早已波涛汹涌。她害怕周弈泽真的喜欢上别人，害怕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心意，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

第二天早上，季瑾棠顶着黑眼圈去教室，发现周弈泽的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旁边还有一张便利贴，上面是他熟悉的、工整的字迹：“伤口别碰水。”

她握着那杯还带着温度的牛奶，心里百感交集。也许，那些绯闻真的只是谣言，也许，周弈泽心里并不是只有围棋。可这份不确定的猜想，像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在甜蜜与酸涩的边缘反复拉扯。

高二3班的窗外，阳光依旧明媚，蝉鸣依旧聒噪。季瑾棠看着身边认真刷题的周弈泽，悄悄拿出画具，在素描本新的一页上，画下了他握着笔的手。这一次，她没有画棋盘，也没有画棋子，只是单纯地描摹着他手指的骨节和指甲的弧度。

也许暗恋就是这样，充满了未知和忐忑，可只要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哪怕只是捕捉到他一丝不经意的温柔，就能让她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找到继续喜欢下去的勇气。而关于围棋社的那场“绯闻”，就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虽然激起了涟漪，却终究会在时间的流淌中，慢慢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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