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死对头的“坦白”

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老旧居民楼的阳台上。季瑾棠坐在飘窗边刷新录取状态，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微微皱起的眉——距离收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已经过去三天，白肆渝每天都要在群里发三遍“我们居然真的考上同一所大学”，而祝执阔则总在凌晨两点分享“大学必挂科目指南”，唯独周弈泽的头像安静地躺在对话框里，偶尔发来的消息也只是“楼下超市西瓜半价”或“明天美术馆有新展”。

“叮——”

手机突然震动，季瑾棠以为是周弈泽的消息，解锁屏幕却看见白肆渝发来的截图。对话框里是祝执阔的名字，最新一条消息赫然写着：“我学画画是想给你画肖像，别告诉别人！” 发送时间是凌晨四点十七分。

季瑾棠差点从飘窗上摔下去。她想起第二十二章里，白肆渝发现祝执阔偷偷在画素描本，嘲笑他“想追美术生”时，他红着脸反驳“关你屁事”的模样；想起美术课上，祝执阔总是找借口借白肆渝的橡皮，却在她写生时偷偷模仿她握笔的姿势。原来那些笨拙的争吵和刻意的刁难，都是少年人藏在画纸背后的心事。

“所以你把他拉黑了？”季瑾棠回复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白肆渝的消息秒回，带着三个炸毛的表情：“谁拉黑他了！我只是把那条消息删掉了！” 紧接着是一张朋友圈截图，背景是祝执阔拿着画笔的侧脸，配文写着“傻子终于会用画笔了”，定位在“某某美术用品店”。照片里的祝执阔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却还梗着脖子瞪镜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季瑾棠忍不住笑出声，正想回复，门铃突然响了。她透过猫眼看去，周弈泽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个印着围棋图案的纸袋，发梢还沾着夏日的蝉鸣。

“给。”他换鞋时把纸袋递给她，里面是盒手工饼干，包装纸上用马克笔涂鸦着简笔画——戴着学士帽的小人儿坐在画架前，旁边站着个举着棋盘的少年，落款是“周弈泽赠季瑾棠同学”。

“你画的？”季瑾棠捏着包装纸，指尖蹭过画中少年袖口的“弈”字刺绣。周弈泽换好拖鞋，耳朵尖微微泛红：“随便画画。” 他转身走向客厅，却在路过她的书桌时，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白肆渝和祝执阔的聊天截图还没关掉。

空气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冰箱的嗡鸣。季瑾棠慌忙想关页面，周弈泽却已经弯下腰，视线扫过那句“我学画画是想给你画肖像”。他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看来祝执阔的速写本，终于派上用场了。”

季瑾棠想起第八章里，祝执阔被周弈泽踹了一脚后，嘟囔着“他抽屉里有本画册”的场景。她一直以为那本画册里画的是风景，此刻却突然明白，或许每个暗恋的少年，都会把心事藏在画纸的褶皱里。

“你早就知道了？”她问。周弈泽直起身，从纸袋里拿出块饼干塞进她嘴里：“他第一次把素描本画破页时，我就知道了。” 饼干是她喜欢的蔓越莓口味，带着淡淡的奶香，像他身上的皂角味一样让人安心。

窗外传来白肆渝的喊声：“季瑾棠！开门！祝执阔说要请我们吃冰淇淋！” 伴随着祝执阔的反驳：“是你想吃！别把账算我头上！”

周弈泽和季瑾棠对视一眼，同时笑了。打开门时，白肆渝正掐着腰瞪祝执阔，后者手里拎着袋冰淇淋，融化的冰水把纸袋浸出个大洞。“给。”祝执阔把冰淇淋塞给季瑾棠，又别扭地递给周弈泽一盒，“巧克力味的，没放坚果。”

季瑾棠接过草莓味的冰淇淋，看见白肆渝偷偷掏出手机拍照，镜头里祝执阔的耳朵比她冰淇淋上的草莓酱还要红。“喂，”白肆渝突然开口，把手机塞到祝执阔面前，“你看你画的这是什么？把我画得像个煤气罐！”

手机屏幕上是张速写，画的是白肆渝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样子，马尾辫散成一团，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墨水。祝执阔的耳朵瞬间红到了脖子根：“胡说！明明很可爱！” 说完又立刻反驳，“谁、谁可爱了！我是说画得……还行！”

季瑾棠差点把冰淇淋掉在地上。周弈泽在旁边轻轻咳嗽一声，伸手帮她稳住冰淇淋盒，指尖碰到她的手背时，温度比冰淇淋还要凉。“其实画得挺像的。”周弈泽看着速写说，“尤其是发尾翘起来的弧度。”

白肆渝“哼”了一声，却把手机锁屏，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祝执阔假装看天，手指却紧张地抠着冰淇淋盒的边缘。季瑾棠突然想起第二十七章散伙饭上，祝执阔醉醺醺地说“你画画时挺好看的”，白肆渝红着脸踹他的模样。原来那些藏在互怼里的温柔，早就像颜料一样，慢慢渗透进了彼此的画纸。

“去楼下公园坐会儿？”周弈泽提议，指了指窗外那棵巨大的香樟树。四人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冰淇淋的甜香混着夏日的风，把蝉鸣都染得黏腻。白肆渝和祝执阔还在为“谁先吃完冰淇淋”而争执，一个说“你吃得像猪”，一个回“你嘴角都是奶油”，却在同时伸手去擦对方嘴角时，触电般缩回手。

“幼稚。”周弈泽低声说，语气里却带着笑意。季瑾棠舔着冰淇淋，看着他侧脸上跳跃的光斑，突然想起昨天他发来的消息：“明天要不要来我家还书？” 她知道那只是借口，就像她知道他书包里永远备着她喜欢的草莓味糖果一样。

“对了，”祝执阔突然开口，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白肆渝，我……”

“你什么你？”白肆渝立刻打断，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塞进嘴里，“想说我画画像小学生？”

“不是！”祝执阔的声音陡然拔高，惊飞了树上的麻雀，“我是想说……暑假要不要一起去看画展？听说有个印象派的特展……”

季瑾棠差点被冰淇淋呛到。周弈泽递给她纸巾，指尖在她手背轻轻拍了拍。白肆渝的脸“腾”地红了，梗着脖子说：“谁要和你一起去！我约了瑾棠！”

“季瑾棠要和我去美术馆。”周弈泽立刻接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季瑾棠惊讶地看向他，他却对她眨了眨眼，眼里的笑意像盛夏的阳光一样耀眼。

祝执阔和白肆渝同时愣住了。公园里的蝉鸣突然变得格外响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四人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白肆渝率先打破沉默，站起身瞪着祝执阔：“看就看！谁怕谁！不过说好了，你要是敢迟到，我就把你画的那些丑画都发班级群里！”

“你敢！”祝执阔也站起来，两人又开始了熟悉的互怼，却在转身时，祝执阔偷偷帮白肆渝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白肆渝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躲开，只是加快了脚步，嘴里嘟囔着“走快点，傻子”。

季瑾棠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周弈泽在旁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擦过她掌心的纹路：“其实祝执阔第一次画砸石膏像时，问的是我‘怎么才能把女孩子画得好看’。”

“那你怎么说？”季瑾棠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将瞳孔染成琥珀色。周弈泽笑了，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我说，把她画成你眼里的样子就好。”

风穿过公园的长椅，吹起季瑾棠的发梢。她想起自己速写本里那些周弈泽的侧影，想起他画册里藏着的黄昏教室，原来所有的暗恋都是一场漫长的写生，把心上人画成自己眼里最美的模样。

“周弈泽，”她突然开口，“你的画册……什么时候能给我看？”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现在就可以。”

两人起身往周弈泽家走，身后传来白肆渝的叫声：“季瑾棠！周弈泽！祝执阔说要请我们吃烤肉！” 祝执阔的反驳声紧随其后：“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你想吃！”

季瑾棠回头，看见白肆渝追着祝执阔跑远，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她速写本里某张未完成的画。周弈泽握紧她的手，低声说：“看来大学四年，他们也不会安静了。”

“嗯。”季瑾棠点头，心里却充满了暖意。那些藏在争吵里的喜欢，那些不敢说出口的告白，终于在这个盛夏，像颜料一样晕染开来，绘成了最生动的画面。

周弈泽的家就在公园对面，阳台上种着她送的向日葵。他打开书房的抽屉，拿出一本厚厚的画册，封面是用素描纸包裹的，边角磨损得厉害。“给。”他把画册递给她，手指在封面某处轻轻摩挲——那里有个极淡的铅笔印，是她高一写生时不小心蹭上去的。

季瑾棠翻开画册，第一页是红榜下的背影，扎着马尾的女生踮脚找名字，书包带不小心勾住了旁人的拉链；第二页是画室里的侧影，女生趴在画架上睡觉，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第三页是物理课上的瞬间，女生对着答题卡发呆，阳光落在她翘起的发梢上……

每一页都画着她，从高一到高三，从红榜前的初遇到画室里的独处，他用画笔记录下了她所有的样子。季瑾棠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怎么哭了？”周弈泽慌了神，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却被她抓住手腕。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周弈泽，你这里面……有没有画你自己？”

他愣了一下，随即翻到画册的最后一页。那是张未完成的速写，画的是教室的后排，两个并排的课桌，左边的桌角刻着“瑾”，右边的桌角刻着“弈”，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空无一人的椅子上，而画纸的右下角，用极淡的铅笔描着两个交叠的影子。

“这里。”周弈泽指着影子，声音有些哑，“一直都在。”

季瑾棠看着那两个影子，突然笑了。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温柔，阳光落在画册上，将两人的影子也印在了画纸里。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漫长写生的开始，他们将用未来的时光，把彼此画进生命里，成为对方笔下最动人的风景。

客厅里传来白肆渝的喊声：“季瑾棠！周弈泽！你们在干什么？烤肉都要凉了！” 祝执阔的声音跟着响起：“就是！再不来我就全吃掉了！”

周弈泽无奈地笑了，合上画册时，指尖停留在最后一页的影子上：“走吧，去吃烤肉。”

季瑾棠点头，跟着他走出书房。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画册里那两个交叠的轮廓。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落笔，而那些死对头的坦白，不过是这幅长卷里，最生动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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