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死对头的“约会”

美术馆的玻璃幕墙将盛夏的阳光折射成细碎的光斑，季瑾棠攥着那张印着莫奈睡莲的画展门票，指尖微微发颤。这票是周弈泽昨晚发来的，附言写着“听说有弗里达的真迹巡展”，而她知道，他分明连弗里达的英文名都拼错过三次。

“快看那边！”周弈泽忽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入口处正上演着熟悉的闹剧——白肆渝叉着腰瞪着祝执阔，马尾辫因激动而微微晃动：“谁跟你打赌了？我是来给瑾棠探路的！”祝执阔则把两张票在手里抖得哗啦响，梗着脖子反驳：“我妹非吵着要看，不然谁稀罕跟你这种‘艺术盲’来？”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却在看见季瑾棠和周弈泽时同时噤声。白肆渝立刻把祝执阔往旁边一推，装作整理发带的样子：“瑾棠，好巧啊，你们也来看展？”祝执阔则迅速把票塞进裤兜，掏出手机假装看时间：“我……我是来接人的！”

季瑾棠强忍着笑，感觉到周弈泽凑近的呼吸：“他们俩昨晚在班级群里赌了五十块，看谁先约到对方。”她惊讶地转头，撞进他带笑的眼睛里，那里面映着她微张的嘴和美术馆穹顶的水晶灯。周弈泽的耳朵尖悄悄泛红，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先进去吧，听说弗里达的展厅在三楼。”

四人走进大厅，白肆渝和祝执阔刻意保持着三步距离，像两只互不相让的斗鸡。季瑾棠和周弈泽跟在后面，看着他们在一幅毕加索的立体主义画作前停下。白肆渝皱着眉：“这人脸怎么歪七扭八的？”祝执阔立刻接话：“这是解构主义，你懂什么？”说着还掏出手机快速搜索，却在白肆渝凑过来时猛地锁屏，耳尖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其实，”周弈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祝执阔昨天问我，白肆渝喜欢哪种风格的画。”季瑾棠的心猛地一跳，抬眼看见他指尖划过导览册上的某行字——“色彩即情绪的心电图”。她想起白肆渝画水彩时总爱用高饱和的明黄，那是连她都没注意到的习惯。

走到弗里达的《两个弗里达》前，季瑾棠的呼吸不自觉放轻。画中两个穿着不同服饰的弗里达并排而坐，血管像藤蔓般交织在一起。她正看得入神，听见白肆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比平时低了些：“你看那双手，画得跟真的一样……”祝执阔没接话，却悄悄拿出手机，不是拍照，而是打开了备忘录，快速记下什么。

展厅中央有个互动装置，一面巨大的电子屏上漂浮着无数线条，观众可以用感应笔添加自己的色彩。白肆渝眼疾手快地抢过笔，画了个戴着王冠的卡通女孩，旁边写“白肆渝宇宙第一美”。祝执阔见状，抢过笔在旁边画了个举白旗的小人，配文“祝执阔是白肆渝的小跟班”。白肆渝“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板起脸：“谁让你乱画！”

季瑾棠看着他们，嘴角不自觉上扬。周弈泽递给她一支感应笔，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像落满了碎钻：“画点什么？”她想了想，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那是她速写本的封面图案。周弈泽接过笔，在太阳旁边画了个棋盘，中央落着一颗白子。

“你们俩在干嘛呢？”白肆渝的声音突然凑近，她和祝执阔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快来看这个！”四人走到一幅名为《对弈》的现代艺术前，画布上用霓虹灯管拼出棋盘的形状，却独独缺了右下角的星位。“要是我来补，”祝执阔摸着下巴，“肯定用红色，喜庆！”白肆渝立刻反驳：“明明是蓝色更高级！”

两人又吵了起来，这次却不约而同地看向季瑾棠和周弈泽。白肆渝叉腰：“瑾棠你说呢？”祝执阔也跟着点头：“弈泽你评评理！”季瑾棠看着周弈泽，他眼中笑意更深，轻轻开口：“不如……用黄色？”他顿了顿，看向季瑾棠，“像阳光落棋盘的颜色。”

那一刻，季瑾棠突然明白，周弈泽画在电子屏上的棋盘，中央的白子正落在她画的太阳光影里。而眼前这幅缺角的《对弈》，似乎也在等待着属于他们的颜色。

从美术馆出来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白肆渝和祝执阔还在为“谁先看完画展”争得面红耳赤，却默契地并肩走向地铁站。祝执阔手里多了个印着梵高星空的帆布包，白肆渝的头发上别着一支向日葵发夹——那是刚才在纪念品店，两人“赌气”买下的“丑东西”。

“其实，”季瑾棠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轻声说，“他们这样挺好的。”周弈泽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她，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嗯，”他说，“至少他们不用像我一样，把‘想约你看展’说成‘路过买票’。”

季瑾棠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抬头看他。周弈泽的耳朵尖红得透亮，却依旧望着她，眼神里有夏日晚风般的温柔：“季瑾棠，”他说，“下次看展，我想光明正大地约你。”

不远处，白肆渝突然回头大喊：“你们俩磨磨蹭蹭干什么？再不走地铁要限流了！”祝执阔也在旁边催促：“就是，再晚该赶不上末班车了！”两人嘴上抱怨着，脚步却放慢了许多，时不时回头张望。

季瑾棠看着周弈泽，他眼中的期待像落满星光。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好啊。”

晚风吹过，带来美术馆外风铃的轻响和远处的蝉鸣。季瑾棠走在周弈泽身边，听着前面白肆渝和祝执阔依旧没停的拌嘴，忽然觉得这盛夏的傍晚格外温柔。所谓的“死对头”，不过是不敢直白的心动，而那些藏在画展里的别扭与巧合，都是青春里最笨拙也最动人的告白。

周弈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季瑾棠没有躲开。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与前面那对依旧互怼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未完待续的画。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落下温柔的笔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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