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我的魂。”
冰冷的潭水裹挟着这如同诅咒又似箴言的宣告,狠狠灌入口鼻,冻结了肺腑,也冻结了残存的意识。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彻底吞没了感知。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漫长的煎熬。
意识在冰冷与灼痛的撕扯中,艰难地浮出水面。
首先感知到的,是痛。
左肩胛骨的位置,仿佛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片皮肉,带来一阵阵尖锐到骨髓的抽痛。这痛楚如此鲜明,如此霸道,盖过了周身浸透骨髓的寒冷。
然后,是热。
一股源源不断的、霸道而熨帖的暖意,正从身后紧贴的胸膛传来,如同寒冬里唯一的热源,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僵冷。那热意透过湿透的、紧贴在身上的薄薄衣衫,熨烫着冰冷的脊背,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依赖感。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模糊,被跳跃的、温暖的金红色光芒占据。
火。
一堆篝火在不远处噼啪燃烧着,干燥的木柴发出细微的爆裂声,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空气,将温暖的光与热抛洒开来,驱散着山洞深处的阴寒湿冷。火光跳跃着,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如同蛰伏的兽。
山洞?我们……没死?
混沌的思绪被肩胛处一阵剧烈的抽痛骤然打断!
“呃……” 抑制不住的痛吟从干裂的唇瓣间溢出。
几乎是同时,身后紧贴的滚烫胸膛猛地一震!那源源不断输送暖意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箍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禁锢意味。
“别动。” 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后响起,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不容抗拒的冷硬。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宇文珩!
所有的记忆碎片瞬间回笼——破碎的殿门、狰狞的狼首、下坠的深渊、冰冷的潭水、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如同烙印般的宣告!恐惧、愤怒、屈辱……所有情绪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心脏!
“放开我!” 我嘶哑地低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在他铁箍般的臂膀中剧烈挣扎起来!指甲狠狠抠抓着他环在腰间的手臂,试图撕开这令人窒息的束缚。湿透的衣衫在摩擦中发出细微的声响,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阵阵寒意,唯有肩胛那片烙印,在挣扎中如同被再次点燃,灼痛钻心!
“我说了——别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激怒的戾气!箍在腰间的手臂猛地发力,如同烧红的铁钳,狠狠一勒!巨大的力量瞬间瓦解了我所有的反抗,剧痛让我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只能无力地靠在他滚烫的胸膛上剧烈喘息。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喘息着,声音因疼痛和愤怒而颤抖,艰难地侧过头,试图看清身后那张如同修罗般的脸。视线却被散落在他肩颈处的、半干的墨色长发阻挡。
火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如同冰冷的岩石。
他没有回答。箍着我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另一只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探向我的肩颈后方——正是那灼痛如焚的烙印所在!
“嘶啦——!”
一声刺耳的裂帛声在寂静的山洞中骤然响起!
那件早已被潭水和挣扎弄得残破不堪的宫装外衫,连同里衣的肩部布料,竟被他用染血的、带着薄茧的手指,如同撕开一层薄纸般,粗暴地撕开!
冰冷的空气骤然侵袭暴露的肌肤,激起一片细小的颗粒。更强烈的,是火光直接照射在左肩胛那片肌肤上带来的刺痛感!
“啊!” 猝不及防的暴露和火光的刺激让我惊叫出声,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躲避。
“看清楚!” 他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一种残忍的冷静。那只大手猛地按住我试图躲避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肩骨捏碎!强迫我僵直着身体,将那片暴露在火光下的肌肤,彻底展现在他眼前,也展现在……我自己的感知里。
借着跳跃的火光,我艰难地、带着巨大的恐惧,侧眸向下看去。
左肩胛骨偏下的位置,一片原本细腻白皙的肌肤,此刻已变得一片通红、肿胀!而在那片红肿的中央,赫然烙印着一个清晰无比、线条遒劲狰狞的图案!
正是宇文珩心口那只靛青色的狼首图腾!
只是此刻,烙印在我肌肤上的这个狼首,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仿佛刚刚凝固的岩浆!狼眼狭长上挑,獠牙狰狞毕露,每一道线条都深深嵌入皮肉,透着一股原始而凶戾的蛮荒气息!那烙印仿佛带着生命,随着我每一次急促的呼吸和心脏的狂跳,微微起伏,散发出阵阵灼痛!
这就是……苍狼之契?!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标记、沦为所有物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你……你这个疯子!魔鬼!!” 极致的愤怒和屈辱冲垮了理智,我猛地扭过头,通红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尖锐变调,“你竟敢……竟敢用这种妖术……”
“妖术?” 宇文珩的唇角倏然勾起一个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窝里投下浓重的阴影,那双黑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风暴般的暗流。他俯视着我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庞,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刺穿。
“殿下三年前,鞭笞阶下囚时,可曾想过今日?”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刮过我的耳膜。箍在我腰间和按在肩头的手,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紧了些,带着一种刻骨的、报复性的禁锢。“这烙印……”他微微倾身,灼热的气息拂过我颈侧那片因烙印而滚烫的肌肤,带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栗,“是苍狼之血对你的回应!是它……在认主!”
认主?!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摇摇欲坠的心防上!巨大的羞辱感让我浑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
“放肆!!”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屈辱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是大梁长公主!你不过是个……”
“阶下囚?” 他冷笑着截断我的话,眼底的冰层骤然碎裂,爆发出骇人的凶戾光芒!那只按在我烙印肩头的手猛地向下滑去,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扣住了我的下颌,强迫我抬起脸,迎上他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睛!
“阶下囚?”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砾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嘲讽和一种……深沉的、近乎毁灭的占有欲。指腹粗糙的纹理重重碾过我下颌脆弱的肌肤,留下火辣的痛感。
“殿下似乎忘了……” 他的脸俯得更低,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清晰地映出我泪流满面、狼狈不堪的模样,也映出他眼底那如同深渊般的疯狂漩涡。
“……你现在是谁的囚徒?”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毒蛇,缠绕上我濒临崩溃的神经。染血的唇,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缓缓地、不容置疑地逼近。
“又是谁……” 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唇瓣上,带着他独有的、混着血腥与冷冽的气息,如同最终的审判烙印。
“……烙下的印记?”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压了下来!
不是吻!是烙印!是宣告!是征服!
如同猛兽用利齿标记自己的猎物!
“唔——!” 所有的屈辱、愤怒、嘶吼,都被这粗暴而充满占有欲的唇舌狠狠堵了回去!滚烫的舌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撬开紧闭的牙关,长驱直入!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与属于他的、滚烫的气息一起,疯狂地侵占、掠夺着每一寸空间!
挣扎是徒劳的。身体被他钢铁般的臂膀死死禁锢,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祭品。下颌被他铁钳般的手牢牢扣住,无法动弹分毫。只能被迫承受着这如同暴风骤雨般的、充满了惩罚和占有意味的掠夺!
火堆依旧噼啪燃烧着,温暖的光晕笼罩着这山洞的一隅。然而这温暖,却丝毫无法驱散我心底那如同万丈深渊般的冰冷和绝望。身体深处那被强行灌入的狼血,似乎在这粗暴的掠夺下,再次被点燃!一股灼热的气流在血脉里奔涌,与肩胛处那烙印的剧痛相互呼应、共鸣!
更可怕的是,在这极致的屈辱、窒息和灼痛的撕扯中,身体深处,竟滋生出一股陌生而汹涌的、如同背叛般的战栗与……渴求?!
这感知如同毒药,瞬间麻痹了反抗的意志。身体在他蛮横的掠夺下,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灭顶的、令人恐惧的沉沦感。
宇文珩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他扣着我下颌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但那充满侵略性的唇舌却并未离开,反而如同品尝最甜美的战利品,更加深入地、缓慢而磨人地碾过每一寸敏感的领地。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极近的距离里,如同两口燃烧着幽蓝火焰的漩涡,死死地锁住我涣散而迷蒙的泪眼,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满足和一种……更深沉的、无法填满的欲壑。
山洞外,是追兵四起的茫茫黑夜。
山洞内,是篝火噼啪,光影摇曳。
而我,大梁最尊贵的长公主,被他以血为契,以吻为枷,彻底囚禁在这滚烫的怀抱与冰冷的绝望之间。
肩胛的烙印,在每一次心跳间,灼烧着名为屈辱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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