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沉入深潭的巨石,死死压在心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钝痛。篝火噼啪,跳跃的金红色光芒在洞壁上摇曳,却暖不透四肢百骸浸透的寒意。宇文珩的宣告如同淬毒的锁链,将名为“祭品”的烙印狠狠凿进灵魂深处。
他的手臂依旧如同烧红的铁箍,将我死死禁锢在他滚烫的胸膛与冰冷的石壁之间。那滚烫,不再是暖意,而是烙铁,是宣告所有权的印记。肩胛处,狼首烙印的灼痛随着每一次心跳尖锐地搏动,无声地呼应着他口中那“血引”的宿命。
山洞外,风声呜咽,如同鬼哭,裹挟着更密集、更清晰的呼喊和兵刃碰撞的铿锵,由远及近,如同索命的潮水,拍打着洞口的黑暗。
“搜!一寸寸搜!逆贼挟持殿下,必在附近!”
“血迹!这里有滴落的血迹!往这边!”
追兵!近在咫尺!
宇文珩的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针芒!方才那掌控一切的冷酷瞬间被紧绷的杀意取代。他猛地侧耳,如同机警的孤狼,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个细微声响。箍着我的手臂力道更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示,将我更深地压向石壁的阴影里,也更深地嵌入他带着血腥气的怀抱。
“走!” 一个短促、冰冷如铁的命令从他齿缝间迸出。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起身,动作迅捷如猎豹,同时手臂发力,如同拎起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将我粗暴地从地上拽起!
“呃!” 双腿麻木僵硬,骤然被拉起,剧痛和眩晕让我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迎接我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他宽阔而坚硬的后背。一只大手如同铁钳,猛地扣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则抓住我的手臂,毫不怜惜地一甩!
天旋地转!
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起,重重地摔落在他的脊背上!腹部狠狠撞上他肩胛骨坚硬的凸起,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痛得我眼前金星乱冒,闷哼被死死压在喉咙里。视野颠倒,眼前是他染血的青衫下摆,沾满泥污的军靴,还有下方飞速倒退、被火把余光扫过的嶙峋怪石和湿滑苔藓。
他又扛起了我!如同扛着一袋即将献祭的羔羊!
“唔……” 剧痛和屈辱让我本能地挣扎,指甲狠狠抠抓着他背上缠绕的、那半幅已经污损不堪的金线袖袍。
“想死就接着动!” 他低吼着,声音带着被激怒的戾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奔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快!崎岖的山路在他脚下如同平地,每一次纵跃都带着千钧之力,颠簸得我胃里翻江倒海,骨头仿佛都要被震散架。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割在暴露的皮肤上,唯有肩胛那烙印,在剧烈的颠簸摩擦中,如同被反复点燃,灼痛深入骨髓!
追兵的呼喊和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紧咬不放!火把的光亮如同窥伺的鬼眼,在身后林间缝隙中疯狂晃动、逼近!
“在那里!!”
“放箭!快放箭!!”
“嗡——嗖嗖嗖!!”
刺耳的弓弦震响撕裂空气!死亡的尖啸破空而来!
宇文珩的身影在箭雨袭来的瞬间猛地一个急转,如同鬼魅般闪入一片更加浓密、虬枝盘错的荆棘林!尖锐的毒刺瞬间划破他破碎的衣衫,也狠狠刮过我垂落在他身侧的小腿,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呃!” 我痛得蜷缩,更多的呜咽被颠簸堵在喉咙。
他闷哼一声,显然也被荆棘所伤,但脚步却丝毫未缓!反而借着荆棘林的掩护,速度更快!如同一道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黑色闪电,在崎岖的山林间亡命奔突!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身后的追喊和箭矢破空声终于被浓重的夜色和复杂的地形甩开,渐渐远去,最终只剩下风声和野兽模糊的嚎叫。
他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沉重的喘息声如同破败的风箱,在他胸腔里剧烈起伏,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腰侧。扛着我的肩膀肌肉贲张,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破碎的衣衫,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和汗味。方才那亡命奔逃所爆发的力量,似乎已透支了他残存的体力。
前方,浓重的黑暗中出现了一角飞檐的模糊轮廓。一座废弃的庙宇,如同被遗忘的巨兽,沉默地匍匐在山坳的阴影里。残破的山门半塌,露出里面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殿堂。
宇文珩没有丝毫犹豫,扛着我,径直撞开那扇摇摇欲坠、布满蛛网的腐朽殿门!
“砰!”
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呛人鼻息。一股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香烛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一片漆黑,只有破败的窗棂透进几缕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几尊残破神像模糊而狰狞的轮廓,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
他径直走到殿堂中央一处相对空旷、铺着厚厚积尘的空地,终于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是毫不留情的卸力!
“呃啊!” 身体被重重地掼在冰冷坚硬、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肩胛的烙印狠狠撞上地面,剧痛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我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呻吟,眼前阵阵发黑。
宇文珩看也没看我一眼。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月光下如同疲惫的魔神,剧烈地喘息着,背对着我,缓缓单膝跪地。他摸索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小的皮质水囊——那是之前从冷宫带出,一直系在他身上,在冰冷的潭水中也未曾丢失。
他拔开水囊的塞子,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然后,他抬起了自己的左臂——那只之前插入崖壁石缝、此刻依旧血肉模糊、缠着半幅金线袖袍的手臂。
另一只骨节分明、沾满血污的手,猛地探向臂弯内侧!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皮肉被锐物划开的闷响!
他竟然用指甲——或者说某种藏在指间的、极其锋利的薄刃——狠狠在自己的臂弯内侧,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暗红的、带着滚烫温度的血液,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溪流,瞬间汹涌而出!
他迅速将水囊的口子对准那道狰狞的伤口!浓稠温热的血液,带着浓烈的铁锈腥气,汩汩地注入那皮质的水囊之中!
这一幕,血腥、野蛮、带着原始献祭般的残酷,在破庙死寂的阴影里无声上演。月光惨白,勾勒出他绷紧的侧脸轮廓,汗水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入下方盛接血液的水囊口。他的眼神冰冷专注,仿佛正在进行的并非自残,而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很快,水囊被暗红的血液装满了大半。他才猛地收回手臂,指腹用力按压住臂弯处那依旧在渗血的伤口,动作熟练得令人心寒。然后,他拿起水囊,塞好塞子,摇晃了一下,里面粘稠的血液发出沉闷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转过身。
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凝结的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精准地锁定了蜷缩在冰冷地面上、因剧痛和恐惧而瑟瑟发抖的我。目光冰冷、审视,带着一种喂养猎物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他迈步走来,军靴踏在厚厚的积尘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敲打在濒死猎物心头的丧钟。
高大的阴影如同山峦般压下,彻底笼罩了我。
他蹲下身,单膝点地。皮革和血腥的气息瞬间浓郁到令人窒息。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伸出,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抓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因疼痛和屈辱而布满冷汗和泪痕的脸!
冰冷的指腹重重碾过我下颌的肌肤,带来火辣的痛感。他俯视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反抗都剥离。
“张嘴。” 冰冷的命令,如同寒冰坠地,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咽喉!看着他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眸,看着他手中那晃动着暗红液体的、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水囊,我猛地摇头,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他铁钳般的手指,紧闭的牙关死死咬住!
“唔!不……!” 破碎的抗拒从齿缝间挤出。
“由不得你!” 他眼底寒光骤盛!扣住下颌的手指猛地发力,几乎要将我的颌骨捏碎!剧痛让我瞬间失力,紧闭的牙关被迫松开一丝缝隙!
就在这瞬间!
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拔掉水囊的塞子!那浓稠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暗红液体,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地、精准地灌入了我被迫张开的唇齿之间!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爆炸般充斥了整个口腔!粘稠、温热、带着铁锈的咸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他生命本源的霸道气息!
“唔——咕……” 强烈的恶心感让胃部剧烈痉挛!我拼命挣扎,想要将这污秽之物吐出去!眼泪和唾液瞬间失控地涌出!
“咽下去!” 他的声音如同雷霆炸响在耳边,带着毁灭性的压迫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扣住下颌的手如同铁钳,死死固定住我的头颅!另一只手则用力抬高水囊底部,强迫更多的粘稠血液涌入我的喉咙!
“听话!” 他低吼着,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里,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和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病态的占有欲,“咽下去!你的命是我的!你的血……也是我的养料!”
浓稠的血液如同滚烫的岩浆,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强行冲开了紧闭的喉关!
“咕咚……咕咚……”
喉头在极致的恶心和那恐怖的压迫下,不受控制地、绝望地滚动着。
一口。
又一口。
那滚烫的、带着他生命印记的血液,如同最霸道的枷锁,顺着食道,狠狠灌入我的身体深处!
就在那粘稠滚烫的液体滑入腹中的瞬间——
“轰!”
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点燃了油库!
一股远比之前潭水中更加狂暴、更加霸道、更加蛮荒的力量,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被彻底唤醒,从腹中轰然爆发!炽烈的洪流瞬间席卷四肢百骸,疯狂冲刷着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经络!骨骼仿佛在燃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心脏被无形巨手狠狠攥住,又猛地弹开,搏动得如同要破膛而出!
与此同时,左肩胛处那狰狞的狼首烙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如同呼应!如同共鸣!那光芒穿透破碎的衣衫,在破庙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可见!烙印本身如同活了过来,在皮肤下微微搏动,散发出灼热的高温!
更可怕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绝对意志的枷锁感,随着那奔涌的狼血,随着那烙印的呼应,如同无形的藤蔓,死死缠住了我的灵魂深处!
宇文珩死死盯着我因痛苦和力量冲击而扭曲的脸,盯着我肩胛处那爆发出幽蓝光芒的烙印。他扣着我下颌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但那眼神,却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将我的每一丝痛苦、每一分沉沦都深深烙印。
“很好。” 他低沉的声音在死寂的破庙中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意,如同欣赏一件终于完成的作品。
他的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浓重的血腥气,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抹过我唇边沾染的、属于他的暗红血渍。动作狎昵,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残忍。
然后,他俯身,冰冷的唇贴近我因灼热和剧痛而剧烈起伏的颈侧动脉,灼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阵令人绝望的战栗。
“记住这味道,殿下。” 他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入骨髓的烙印,“你的命脉,从此与我相连。”
“你比你的命……” 他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垂,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和不容置疑的残酷。
“……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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