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历史 第一章

第一章 五块石

一九七五年初春，我从关中北部的煤城铜川出发，到陕南的紫阳县某单位催要水泥款。从西安先乘飞机到安康，再改乘襄渝铁路驰往重庆方向的列车到达紫阳。

有生一来第一次坐飞机，既激动，又兴奋，当然免不了还有一点紧张。早早地就赶到了劳动路一民航售票点。当时西安机场就在劳动路和西关正街十字的西南角，飞机降落时，若大的机身，贴着低矮的建筑物，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徐徐滑向机场，震得民房在颤抖，真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们，每天是怎样生活的？

我来的也太早了，只怕误了班机，足足等侯了一个多小时，接送乘客的班车才来。

车通过机场大门，停在验票大厅跟前，我拿出机票就进入登机场。眼前就是停机坪，我随着其他乘客，一起登上了一架中型飞机。没有检查行李，没有用电子搜身器，(那时还没有这先进设备)没有验身份证，(当时也没有身份证)但买机票时必须要有单位介绍信，政府和机场是相信基层组织的。

伴随着轰鸣声，飞机腾空向南飞去。“乘客们同志们好”机上传来了广播员的声音，“你们乘坐的本次航班，机型是伊尔18，是1955年敬爱的周总理，参加万隆国际会议乘坐的专机。”我有些激动，心想第一次乘飞机，就遇上这么好个机会，太值了！太幸运了！坐总理的专机，此时，一种骄傲的异样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飞机飞越秦岭，它顺着气流一会降低，一会升高，一直在山间低空飞行。我靠近机窗，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飞鸿行行；山峦连绵起伏，松涛异样，瀑布如白练，从天而降；山下小溪缠绕，山花烂漫，风吹草低见牛羊。现在想来实属美哉，以后再坐飞机，就享受不到这自然美景了，因为图154，三叉机，空客747，越飞越高，越飞越快，越飞越先进，越飞越没感觉。我还是喜欢小飞机，它能给我带来欢乐，带来享受，让我享受自然的美，享受淳朴的情。我不要虚假无用的豪华，只要朴素实在的我，我就是一个自然人。

飞机安然降落在安康机场，我乘机场专车到了安康火车站。

随着火车汽笛和车轮滚动声缓慢的消失，火车停在了一个山区小站，我从车窗伸出半个身子，眼望着四周，凝视着前方的隧道，远方的民舍，下边的汉江，眼前的车站。仿佛有看不够的美景和深不可解的情结。辛庄子车站建在一个山洼洼里，两边是隧道，铁路紧靠着山崖，奔腾的汉江水从它旁边流过。顺着车头西边的隧道叫辛庄子隧道，当年修建铁路的铁道兵三连战士用了上百吨炸药，一炮轰出了个車站，这一炮据说当时是亚洲第一炮。火车尾部搭在桥梁上，桥的东边是五块石隧道。“五块石”在汉江上游，是颇有名气的、它的得名也就来于江中心有五块大小不同的石头、顺江排列、每当汉江涨水、或者退水时江心露出水面的石头数量和高度就不同、当然在发大水时也将会淹没的无影无踪。退水时石块会以次渐露、这种自然景观、天然地形成了一种水位观测点。

五块石头的位置、处在一个140度转弯的夹角上，北岸山势陡峭、转过弯来逆水向南，两岸突然开阔起来，西边是一亇宽约二十米、长约一百米的沙滩。两岸是缓慢的山坡、山坡上有翠绿的竹林，树荫下有若隐若现的农舍，形成了两种显明的对比、一边是悬崖陡峭、江水急流，转过弯来就现柳暗花明又一村。由于江水由南而来，江靣开阔，突然转东，江心变窄、五块石头又居中间，形成急流，汹湧澎湃、五块石头又企图用自己的身躯阻挡涛涛的江水、然而大自然的法则是不以它们的意志而逆转、它有时可将你淹沒的无影无踪、好似你就根本不存在。 有时它又会让你若隐若现于世、给你一点喘息的机会。

江水拍打着它的身躯、溅起的浪花又从它的身边流走，一直流向远方。

无雨的季节、江水低落到了极点，五块石头全部露出水面。好象五亇兄弟光滑的身躯正齐地排列在江心，阳光照射到它们身上，反射出的光彩，仿佛告知人们自己的存在。存在于惊涛海浪中，存在于风平缓流中，存在于深山峡谷中。大自然赋予了它们忍辱无奈、耐力超群、不屈强势、死而复生的精神，沿续万年的简朴自然，神圣壮丽的景观。

汽笛响了，列車徐徐开动，穿过了山洞向紫阳方向驰去，列车在山洞与桥梁中行驶，车厢里的旅客被忽明忽暗的现状变得安静起来，我的心情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仿佛从恍惚中醒了过来。列车在行驰，车轮和钢轨磨擦发出的有规律、有节奏的声响。我陷入了沉思之中。回忆起了我在这里生活的两年零陆个月日日夜夜的日子，回忆起从少年转向青年时代的风华正茂，就象江中的五块石头，经历着社会的自然洗涤和磨练。

同学情、战友情、父母情、兄弟姊妹情，又使我回到了那五块石、辛庄子工地的三线艰难生活的日子里，回到轰轰烈烈的校园生活，回到我那俭朴温暖的家。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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