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春雨裹挟着墨香渗入窗棂,李煜从绣榻惊坐而起。
掌心还残留着《虞美人》词句灼烫的触感。案头青铜漏壶滴下的水声,竟与二十一世纪医院的心跳监测仪诡异地重叠。铜镜里倒映出青衫广袖的陌生面容,腰间玉带压得肋骨生疼,他才惊觉自己成了南唐后主李煜。
“陛下,枢密院急奏。”内侍尖细的嗓音刺破死寂,朱漆宫门吱呀洞开,裹挟着潮湿的梅香扑来。李煜下意识按住发颤的指尖,接过那卷浸透冷汗的战报。
汴京的铁骑已踏破淮南十八州,赵光义的旌旗在长江北岸猎猎作响,墨迹未干的军情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如同溃烂的伤口。
宫墙外忽然传来凄清的笛声,呜咽如泣。李煜循着乐声走向望仙阁,素手抚过冰凉的汉白玉栏杆。暮色中的秦淮河泛着碎金般的光,画舫上传来歌女婉转的《后庭花》。
昨夜梦中,自己还握着智能手机刷着历史纪录片,此刻却要面对亡国的宿命。
“从嘉,这曲子太悲了。”娥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焦尾琴的身影被夕阳镀上金边。
李煜转身时,看见她鬓边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接过古琴的瞬间,他的指尖触到琴弦上残留的体温,忽然开口:“朕欲作新词,以慰将士。”
玉笔蘸饱松烟墨,宣纸上洇开第一笔时,李煜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词句倾泻如泉,将前世记忆里的盛唐气象与眼前的金陵春夜融为一体。娥皇倚着雕花窗棂,轻声哼唱,焦尾琴的音色清越如裂帛,惊起一池白鹭。
子夜时分,李煜独自登上阅江楼。江风卷起他的衣袂,远处宋军的营火星星点点,如同悬在天幕的寒星。
他摸出袖中珍藏的竹笛——那是前世父亲临终前送的礼物,此刻却成了穿越时空的慰藉。《梅花三弄》的曲调在江面回荡,笛声里裹着千年未改的月光,也裹着他无处安放的愁绪。
更鼓声惊破寂静,李煜望着滔滔江水,历史课本上的记载:开宝八年,金陵城破,李煜肉袒出降。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握紧笛子,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世,定要让“问君能有几多愁”的悲叹,化作金陵城头永不坠落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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