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驼铃初响
建元三年的深秋,张骞摸着匈奴单于赐的羊皮袄,听见帐外的骆驼在寒风里低鸣。右耳的冻疮还在流脓,却比不上心里的灼烧——他还记得离开长安时,汉武帝握着他的手说:“西域有路,大汉的胸怀才有路。”
“张骞,你可知罪?”单于的马鞭敲在毡帐的立柱上,惊飞了檐下的寒鸦,“私自出使月氏,该当死罪。”张骞抬头,看见单于腰间的玉珏,正是三年前被俘时,自己从怀里掉出的汉廷信物,此刻却成了羞辱的象征。
夜里,他偷偷解开帐绳,看见远处的烽火台闪着微光,像极了长安城外的北斗星。同行的堂邑父正蹲在骆驼旁喂料,见他出来,递来块干硬的羊肉:“大人,匈奴人说西域有个大月氏,国王的头盖骨被做成了酒杯......”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巡逻兵的马蹄声,惊起一阵沙砾。
逃出匈奴王庭的第七日,他们走进了塔克拉玛干边缘。张骞望着眼前的沙海,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我们张家世代为郎,该为朝廷做些开天辟地的事。”此刻腰间的汉节早已没了旄羽,只剩光秃秃的竹竿,却依然被他攥得发紧,像握着一根通往未知的钥匙。
第二章 沙海迷踪
大漠的太阳把沙粒晒得发烫,张骞脱下靴子倒沙,看见脚底磨出的血泡,混着沙子结成了硬痂。堂邑父忽然指着前方:“大人,有胡杨!”走近却发现,树干上刻着歪扭的龟兹文:“往西南,有水草。”旁边还有具干尸,手里攥着半块汉式方砖,砖面上“长乐未央”的残字,让他想起长安的未央宫前殿。
路过于阗时,当地人用骆驼奶招待他们。酋长摸着张骞的汉节,说:“东边来的商人说,大汉有丝绸,比我们的羊毛毡软十倍。”张骞掏出怀里的丝绸残片,那是出发时汉武帝赐的,此刻已磨出毛边,却在阳光下依然泛着柔光。酋长眼睛一亮:“若能通这条路,我们的玉石就能换你们的茶叶了。”
在大月氏停留的日子,张骞看着国王坐在用敌人头骨做的王座上,听他说:“这里土地肥沃,离匈奴又远,我们不想再打仗了。”夜里,他望着月氏的星空,想起长安的星空——同样的星子,却照着不同的人间。堂邑父忽然说:“大人,或许我们来的意义,不是让他们复仇,而是让他们知道,东边有个大汉,西边有个月氏,中间的路,该连起来了。”
第三章 凿空归汉
回程路过匈奴领地时,张骞再次被俘。这次单于没杀他,却把他软禁在草原上,还给他娶了匈奴妻子。夜里妻子摸着他腰间的汉节,用生涩的汉语说:“你总盯着东方,那里有比妻儿更重要的东西吗?”张骞望着她的眼睛,想起汉武帝的重托,却也看见草原上的孩子们,追着他送的汉式风筝跑——原来文明的种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埋下。
元朔三年,张骞终于带着妻子和堂邑父逃回长安。当他跪在未央宫前,汉节的竹竿上竟长出了新芽,嫩绿的叶片在秋风里摇晃,像极了他离家时,长安街头刚发芽的柳梢。汉武帝摸着他手上的老茧,说:“爱卿这十三年,走的是朕梦里的路。”
后来他再次出使西域,带着三百人的使团,驮着丝绸、茶叶、漆器,还有从西域带回的葡萄种子。路过当年刻字的胡杨树时,他看见树干上多了新的刻痕,用汉文写着:“张骞过此,通西域道。”旁边还有胡商画的骆驼队,正朝着东西方延伸,像一条永远不会断的线。
在乌孙国结盟那天,张骞看着自己的匈奴妻子教乌孙公主穿汉服,看着堂邑父给当地牧民演示冶铁术,忽然觉得这十三年的漂泊,所有的孤独、囚禁、九死一生,都有了意义——原来开拓者的孤独,从来不是真正的孤独,当他们把脚印留在荒野,把文明的种子撒在异域,那些看似孤独的旅程,早已在天地间织成了一张网,让不同的文明得以相望、相触、相融。
暮年的张骞坐在长安城的酒肆里,听着胡商带来的西域乐声,看着酒桌上摆着的葡萄美酒。窗外的丝绸之路商队络绎不绝,驼铃声从远处传来,像极了当年他在匈奴帐外听见的,命运的召唤。他摸着腰间的汉节——此刻旄羽早已重新缀上,在微风里轻轻晃动,像在诉说那些被风沙记下的故事,那些用十三年光阴凿出的,连接天地的路。
当张骞闭上眼,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名字早已刻进了历史的骨血,成为“凿空西域”的符号。但他更不知道的是,真正被凿空的,从来不是地理的阻隔,而是人心的壁垒——当丝绸穿过大漠,当佛法渡过重洋,当玄奘的脚印、鉴真的航船、张骞的驼铃,在时间里连成一片,人类文明的孤独,便成了最壮丽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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