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陈以安一边用毛巾胡乱搓着头发，一边慢吞吞地从浴室踱出来。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随手抓过手机，班级群里的消息疯狂弹出，但她的心思早就飘到了许文身上。犹豫再三，她还是颤抖着手指打下“在吗”两个字，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屏幕亮起，许文的回复依旧简洁得让人心慌。可陈以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节奏，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学校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咬着嘴唇纠结了好一阵子，才鼓起勇气打出那句藏在心底许久的话：“我们两个算不算朋友呀？”消息发出去后，她整个人都像被定住了一样，眼巴巴地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跳动的提示音。

许文的回答隔了好一会儿才来，简简单单两个字——“算吧”。语气淡淡的，像是随口一说。但对陈以安来说，这几个字却像是一颗定心丸。她飞快地敲了个笑脸表情过去，嘴角忍不住扬起，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抱着手机躺到床上，她又滔滔不绝地继续聊了起来。

屏幕另一端的许文却有些失神，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自从休学以来，她几乎没再和谁有过这样长时间的对话。陈以安心无城府的分享让她既感到温暖，又隐隐泛起一丝内疚。她知道自己始终没能主动提及自己的生活，只是机械地回应着对方的热情。可即便如此，她仍不愿将自己的世界撕开一道裂缝，只能努力让语气回暖几分，权当是一种弥补。

聊天框里，陈以安的话语如流水般倾泻而出，而许文则一字一句地读着，认真回复。每一次点击发送，她的目光都会短暂地停留在屏幕上，仿佛想透过冰冷的玻璃触碰到什么。直至深夜，陈以安发来一句“睡了”，她才长舒一口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好哒。”她轻声念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明天要去新学校报到了。九月初，她将正式踏入鸿志中学的大门。这所闻名全市的重点高中纪律森严，竞争激烈，但这些对许文而言都不重要。她早已不在意成绩高低，只求远离过去的阴影。“至少不用再见到那些讨厌的人了……”她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刺目的画面：老师冷漠的脸、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声音、父母疲惫不堪的模样。一切的一切，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钉子，扎进记忆深处，拔不出来，也无法愈合。

想到这里，她的胸口一阵闷痛，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就在刚才还活跃的思绪渐渐归于平静，刚才的聊天记录仍然停留在屏幕上，陈以安的名字占据了一大半空间。她不禁低声嘀咕：“比安眠药还管用啊……”

同一时刻，陈以安正抱着手机傻笑个不停。刷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然而，当她重新拿起笔准备完成作业时，脑海里却全是许文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面，每一个字之间似乎都夹杂着她的名字。那种开心与怅然交织的感觉，如同春日里的薄雾，怎么也挥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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