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玄武林的风，带着常年不化的凛冽，吹过武山宗的每一座亭台。就在三个月前，没人能想到，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眉宇间藏着几分冷意的知晨秋，会创下这样的壮举——在玄武林深处，驯服了一头盘踞百年的天神期凶兽黑金巨蟒。

消息刚传回武山宗时，演武场上正在切磋的弟子们都停了手。负责记录宗门功绩的长老手抖着写下“知晨秋，驯服天神期凶兽，记特等功”时，砚台里的墨汁都溅到了卷宗上。

“真的假的？那可是黑金巨蟒啊！据说前几年有三位长老联手都没能拿下它。”

“知晨秋不是才突破天神期没多久吗？怎么可能……”

“我亲眼看到的！他牵着那巨蟒从玄武林出来时，脖子上还套着他用剑穗编的绳结，乖得像只小虫！”

议论声像潮水般在武山宗蔓延，很快就越过了宗门的结界，传到了下界的各个角落。青阳城的茶馆里，说书先生把这段故事编成了新话本，讲到知晨秋与黑金巨蟒对峙时，拍着惊堂木喊道：“那少年眼神比玄冰还冷，抬手间气劲翻涌，竟让凶兽伏首称臣！”底下的少年们听得眼睛发亮，纷纷攥紧了手里的木剑，恨不得立刻闯一次玄武林。

武山宗的弟子寮里，廖子把手里的瓷杯重重砸在桌上，茶水溅湿了刚换上的锦袍。他身旁的廖怡皱着眉，指尖捏着一方丝帕，帕子的边角都被绞得变了形。

“凭什么？”廖子的声音里满是不甘，“就他知晨秋？整天独来独往，见了谁都冷冰冰的，不就是走了狗屎运驯服了头畜生吗？现在倒好，走到哪儿都有人围着他转。”

廖怡瞥了眼窗外，刚好看到万师妹提着食盒往知晨秋的住处走去，食盒里飘出淡淡的桂花糕香气。她冷哼一声：“万师妹也就罢了，连素来眼高于顶的瑶师妹，昨天居然主动跟他讨教剑法。不就是有点运气吗？真以为自己成了下界第一天骄？”

这对兄妹在武山宗也算成名已久，两人同是天神期三重的修为，联手时在同辈中几乎难逢对手。可自从知晨秋驯服黑金巨蟒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孤僻的少年身上，连他们辛苦打下的“双璧”名号，都渐渐被人淡忘。更让他们窝火的是，那些以前总围着他们转的女弟子，如今要么跑去看知晨秋驯兽，要么就捧着剑谱去请教他，尤其是万师妹和瑶师妹，看向知晨秋的眼神里，分明藏着不一样的光。

“哥，不能就这么算了。”廖怡的声音冷了下来，“咱们得让他知道，光靠一头凶兽，根本算不上什么真本事。”

廖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想怎么做？”

“后天是宗门的外出历练日，大部分弟子都会去后山采集灵草，长老们也要去主持结界加固。到时候……”廖怡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后天的清晨，武山宗后山的林子里果然空荡荡的。知晨秋像往常一样，独自坐在悬崖边的青石上，擦拭着那柄陪了他五年的“寒川水剑”。墨麟豹趴在他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偶尔抬头蹭蹭他的手背，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呼噜声。

他其实不太习惯最近的热闹，那些簇拥和赞叹让他觉得烦躁，倒不如在这里清静。风声穿过树叶的声音，比任何恭维都让他安心。

“知晨秋，别来无恙啊。”

两个身影从树后闪出，挡住了清晨的阳光。廖子握着剑柄，廖怡站在他身侧，两人一左一右，隐隐形成夹击之势。

知晨秋抬眸，眼神依旧平静，只是握着剑的手指紧了紧：“有事？”

“没什么大事，”廖子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带着挑衅，“就是想讨教一下，能驯服凶兽的‘大英雄’，手上的功夫到底有多厉害。”

知晨秋站起身，寒川剑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剑尖指向地面：“我没兴趣和你们打。”

“这话由不得你。”廖怡身形一动，手中的软鞭如灵蛇般窜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缠向知晨秋的手腕。她的鞭法刁钻，专打关节处，显然是想先废了他的持剑手。

知晨秋脚尖点地，身形像柳絮般向后飘出丈许，避开软鞭的同时，寒川剑已出鞘半寸，剑气削断了身旁的一根树枝。“我再说一遍，让开。”

“装什么清高！”廖子怒吼一声，长剑直刺而出，剑身上凝聚着淡金色的灵力，“今天就让你明白，光靠凶兽撑场面，迟早会栽跟头！”

两人一攻一守，配合得极为默契。廖子的剑法刚猛，每一剑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道；廖怡的软鞭则灵动诡异，总在知晨秋格挡长剑时突然袭向他的破绽。知晨秋虽然已是天神期五重，比两人高出两个小境界，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一剑逼退廖子，刚想转身避开廖怡的鞭影，却见软鞭突然在空中转了个弯，缠上了他的脚踝。廖子抓住机会，剑势暴涨，直取他的胸口。知晨秋猛地拧身，长剑在胸前划出一道圆弧，勉强挡开这一剑，却被震得气血翻涌，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到了一棵古树上。

“噗——”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青石板上，像绽开了一朵红梅。

廖怡冷笑：“天神期五重又怎样？还不是被我们逼到绝路？”她手腕一收，软鞭再次收紧，知晨秋的脚踝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要站不稳。

廖子步步紧逼，剑尖离知晨秋的咽喉只有寸许：“现在知道了吧？没有那头豹子，你什么都不是。”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突然从密林深处传来。狂风骤起，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窜出，带着浓烈的凶煞之气扑向廖子。

是黑金巨蟒！

它不知何时挣脱了知晨秋系在树上的绳结，此刻双目赤红，獠牙外露，显然是被主人受伤的模样激怒了。廖子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吓得连忙收剑回防，可墨麟豹的速度太快，锋利的爪子已经扫到了他的手臂，带起一串血珠。

“该死！”廖子痛呼一声，踉跄后退。廖怡见状，急忙挥鞭去抽黑金巨蟒，却被巨蟒尾巴一甩，软鞭瞬间被抽断成几截。

巨蟒没去追他们，而是径直跑到知晨秋身边，用脑袋轻轻蹭着他的后背，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在担心他的伤势。

知晨秋靠着古树，抬手摸了摸巨蟒的头，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暖意：“我没事。”

他翻身坐上蟒背，巨蟒低吼一声，四足发力，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密林深处。

廖子捂着流血的手臂，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脸色铁青：“算他跑得快！”

廖怡望着地上那滩血迹，眼神复杂：“他好像……比我们想的要硬气。”

风声渐渐平息，林子里只剩下断裂的树枝和几滴散落的血迹。没人知道，这场发生在密林深处的对决，会在下界掀起更大的波澜。而骑着墨麟豹消失在暮色中的知晨秋，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握着剑柄的手，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他知道，从今往后，想找他麻烦的人只会更多。但他不怕，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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