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篇：碳酸银河与未署名的诗

梅雨季尾声的黄昏粘稠如蜜。林野在储物柜发现程謶的物理卷，最后一题空白处画着歪扭的篮筐——正是他上周在天台粉笔涂鸦的复刻。翻到背面时，夹层的千纸鹤突然散开，糖纸翅膀上写着："放学后实验楼307见"。

程謶蹲在废弃的天文台角落，校服垫着半融的盐水冰袋。他脚边躺着当年时光胶囊里的铁盒，玻璃珠在暮色中折射出六年前埋藏时的虹光。"这瓶蓝莓汽水，"他晃了晃凝结水珠的易拉罐，"保质期到明天。"

电梯卡在四楼半的瞬间，顶灯突然熄灭。程謶摸出钥匙串上的迷你手电，光束扫过林野泛红的耳尖。"当年你漏拿了这个。"他摊开掌心，褪色的篮球挂件吊绳上拴着枚银戒——是用埋在玻璃罐里的易拉环重塑的。

"教导主任在查违规电器。"程謶突然贴近，呼吸扫过他粘着碎发的鬓角。他卫衣口袋里震动的MP3正在播放《小步舞曲》，副歌切入时，顶楼铁门传来脚步声的回响。

他们缩进防火梯的阴影里，程謶的腕表秒针声震耳欲聋。当巡查的手电光掠过第三级台阶时，他忽然将浸汗的纸条塞进林野掌心。借着手表背光。

他看见自己十三岁时写的愿望："想和阿謶永远坐同桌"，下方新增了潦草回复："现在能改成永远的第一顺位吗"。

暴雨突至时，程謶用校服罩住两人往器材室狂奔。湿透的布料紧贴后背，他脖颈蒸腾的热气混着薄荷糖的清凉。"其实我..."雷声吞没了后半句，但林野从他翕动的唇形读出了十年前自动贩卖机前未说出口的密语。

手电筒滚落在地，光圈里漂浮的尘埃突然静止。程謶颤抖的指尖触到林野手腕上未愈的猫抓痕，这个动作与十二岁那年他帮忙贴创可贴的姿势完美重叠。

窗外闪电劈开云层的刹那，他卫衣抽绳末端的小鲨鱼挂件——去年游乐园射击摊的奖品——正轻轻刮蹭他的锁骨。

"蓝莓汽水要过期了。"程謶突然扳开易拉罐，气泡漫过罐口的声响像海潮。

当第一滴碳酸液体坠落，他终于说出那句被梅雨腌渍了五年的告白："能不能把'最好的朋友'存档，加载'初恋'的新副本？"

晚风掀动实验台上的旧报纸，露出他们高一解剖课画的青蛙心脏——两个交叠的签名被荧光笔圈成心形。林野抓过程謶的左手，在虎口尚未结痂的玻璃划痕旁画下对勾。

血珠渗出的瞬间，他卫衣口袋里的薄荷糖突然炸开，甜雾中二十年陈酿的悸动终于完成发酵。

“滴滴，初恋副本一启动。”

储物柜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惊醒了器材室沉睡的体操垫。

程謶慌乱中打翻的碘酒在彼此校服上泼墨，紫色污渍恰好拼出少年宫后院那只流浪猫的轮廓——当年见证他们埋藏时光胶囊的独眼守卫，此刻正在暴雨中抖落最后一片梧桐絮。

“男朋友。”

“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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