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琛的命令如同圣旨,不容置疑。林若涵被迫从画室这个最后的避难所里被驱逐出来,成了御苑花园里一名沉默的“囚徒”。
每天固定的时间,王婶会准时敲开主卧的门,轻声提醒:“涵涵,该下楼吃饭了。” 或者,“涵涵,该去花园散步了。” 林若涵不再抗拒,只是默默地放下手中的书(她依旧看不进去),或是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像个提线木偶般跟着王婶下楼。
餐厅里,气氛压抑得如同刑场。她坐在距离傅景琛最远的位子上,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王婶夹到她碗里的菜,动作机械,味同嚼蜡。她全程不敢抬头,更不敢看向主位。只要傅景琛在场,她的身体就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握着筷子的手会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连咀嚼的动作都显得僵硬无比。
傅景琛通常沉默地用餐,目光偶尔会扫过她。看着她那副食不下咽、如坐针毡的样子,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和毫无血色的唇,胸中那股憋闷感挥之不去。他想说“吃快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冷冷地放下筷子,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总能吓得林若涵身体一颤,将头埋得更低。
花园散步更是成了一种折磨。王婶陪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些花花草草,试图缓和气氛。但林若涵只是沉默地走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机的花圃,或者望着远处马场的方向(那里已经被傅景琛明令禁止她靠近),脚步虚浮而缓慢。她感觉不到阳光的温暖,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主人强迫拉出来“放风”的宠物,暴露在无形的监控之下。
她知道傅景琛在看她。
有时是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有时是在主卧的阳台上。她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那道冰冷锐利、如同实质般的目光,穿透距离,牢牢地锁在她身上。那目光让她如芒在背,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仿佛随时会被那目光的主人抓回去,再次承受可怕的惩罚。她只能将头垂得更低,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祈祷这半小时的“放风”快点结束。
傅景琛确实在看她。他站在高处,看着花园里那个穿着素色衣裙、如同游魂般缓慢移动的纤细身影。阳光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周身那股死寂的寒意。看着她低垂的头,僵硬的步伐,再联想到她在餐厅里那副恐惧到发抖的样子……一股强烈的烦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揪心感,在他胸腔里冲撞。
他想让她别那么怕他。
他想让她像以前那样,哪怕只是偷偷看他一眼。
他甚至怀念起她偶尔不知死活的小调皮(虽然那些行为最终都招致了他的“管教”)。
但“别怕”、“抬头看我”这种话,对傅景琛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命令,习惯了用冰冷和威严来维持秩序。他不懂如何表达“关心”,更不懂如何化解那份他自己亲手造成的、深植于她骨髓的恐惧。
于是,他的“关心”只能以更别扭、更冷酷的方式表现出来。
看到她在花园里走得太慢,他会皱着眉让林飞传话给王婶
傅景琛:让她走快点!磨磨蹭蹭像什么样子!
发现她午餐几乎没动那道清蒸鱼(她以前喜欢的),晚餐时,那道鱼会被特意放在离她最近的位置,然后他会冷着脸命令
傅景琛:把鱼吃了!瘦得跟竹竿一样!
听到她晚上在主卧里翻来覆去、压抑着咳嗽(可能是着凉了),第二天陈医生就会被“恰好”请来,以复诊脚踝的名义给她做全身检查,然后“顺便”开些安神补气的药。而傅景琛只会冷冰冰地丢下一句
傅景琛:把药喝了!别整天病恹恹的!
他的每一句命令,每一个举动,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和训斥的口吻。他试图用这种方式“修正”她的状态,让她“好起来”。然而,这些落在林若涵眼中,无一不是更深的控制、监视和厌恶的证明。
“走快点”——是嫌她碍眼,想快点结束这折磨她的散步。
“把鱼吃了”——是命令她完成进食任务,维持傅太太基本的体面。
“把药喝了”——是厌恶她的病弱,不想看到她“病恹恹”的样子。
每一次命令,都让她身体颤抖,心往下沉一分。每一次“关心”的举动,都在她和他之间那堵名为“恐惧”的高墙上,又添了一块冰冷的砖石。她像一个精密却冰冷的程序,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他的每一条指令,不敢有丝毫差池,但程序的核心,早已是一片荒芜的死寂。
傅景琛看着她越来越“听话”,越来越“安静”,走路不再一瘸一拐,脸色似乎也养回了一点红润(在王婶的精心投喂下),但那双眼睛里的光却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恐惧和麻木的顺从。他胸中的憋闷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他像困在笼中的猛兽,明明想靠近,伸出的爪子却只会将对方伤得更深。这份无力感,让他更加烦躁,也更加……笨拙地维持着那副冰冷强硬的面具。御苑的春天繁花似锦,却暖不透这一室深入骨髓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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