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本被“没收”后,林若涵变得更加沉默。傅景琛那句“光明正大地在画室里画”,对她而言并非赦令,而是另一道冰冷的枷锁。画室,那个曾经被清理一空、又被重新填满昂贵画材的地方,如今更像一个透明的囚笼。
她被迫坐在画架前,对着空白的画布,却提不起丝毫兴趣。画笔握在手中,沉重无比。王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着。
王婶:涵涵,先生不是说了让你画吗?画点你喜欢的,你看这些颜料多好啊……
林若涵:(目光空洞地看着调色盘上鲜艳的色彩,声音低哑)……画什么呢?画给他看吗?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笑容。她那些小心翼翼观察到的、触动她内心的细微美好,在他眼中,大概只是不值一提的“鬼东西”吧?就像那本被没收的素描本,命运未卜。
几天后,林飞将那个素描本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放在崭新的画室桌子上。
林飞:(恭敬但面无表情)夫人,先生吩咐,物归原主。
林若涵看着失而复得的本子,心头掠过一丝微弱的惊讶,但很快被更深的戒备取代。这是试探?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她不敢碰,仿佛那本子上带着无形的刺。
又过了两天,傅景琛在晚餐时,状似无意地提起。
傅景琛:(语气平淡,目光扫过低头默默吃饭的林若涵)画室里的东西,用得不顺手就让林飞换。颜料不够就说。
林若涵:(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头垂得更低)“……嗯。” 声音细若蚊呐。
这算是……某种许可和……关心?林若涵心中一片茫然。她看不懂他。他的行为充满了矛盾:一边夺走她的画,一边又还回来;一边命令她画画,一边又对画室不闻不问;一边说着允许,一边又用无处不在的威压让她窒息。
这种反复无常,比纯粹的冷酷更让她感到不安和恐惧。她像一个在雷区行走的人,不知道下一步会踩到哪里。
最终,在一种近乎自虐的、想要确认“边界”的心理驱使下,她重新拿起了画笔。但她不再画那些温暖细微的生命,而是画一些极其“安全”的东西——摆在画室里的静物水果,窗外的建筑轮廓,或者干脆临摹画册上最中规中矩的风景。笔触拘谨,色彩单调,毫无灵气可言,仿佛在完成一项枯燥的任务。
这天,傅景琛难得在白天提前回到御苑。他路过画室,脚步顿住。透过虚掩的门,他看到林若涵背对着门口,坐在画架前,一笔一划地涂抹着。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去。
画布上,是一个极其精准但毫无生气的苹果写生,旁边还摆着那个作为参照物的、真正的苹果。
傅景琛的眉头瞬间拧紧。他记得她偷偷画的那些充满灵气的速写,也记得她以前那些冷色调画作里挣扎的力量。而现在这幅画……死气沉沉,像个拙劣的工匠产品!一股强烈的失望和怒意涌上心头!他给她自由(在他理解的范围内),她就是这样敷衍他的?!
他大步走过去,脚步声惊动了林若涵。她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回头,看到是他,脸色瞬间煞白,画笔“啪嗒”掉在地上,身体条件反射地想要站起来后退。
傅景琛:(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固定在椅子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浓浓的不悦)你就画这个?! 他指着画布上那个毫无灵魂的苹果。
林若涵:(被他按住,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不知道画什么……你……你说可以画的……
傅景琛:(看着她眼中深切的恐惧,再听着她这推脱责任般的话,怒火更盛)我说可以画,是让你画这些毫无生气的东西敷衍我?!林若涵,你以前的胆子呢?!画那些乱七八糟的劲头哪去了?! 他指的是那些冷色调的画,但此刻在他口中,竟成了一种反向的激将。
林若涵:(被他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巨大的委屈和恐惧交织)……画那些……你会生气……会……会撕掉……
傅景琛:撕掉?
傅景琛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之前的暴行。一股强烈的烦躁和被戳中心事的狼狈感让他口不择言
傅景琛:那是因为你画得不知所谓!画这种东西就不撕了?我告诉你,画不好一样撕!
他猛地抓起调色盘旁边用来压纸的一个沉甸甸的水晶镇纸,作势就要朝画布上那个苹果砸去!
林若涵:不要!
林若涵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画室是她仅存的空间,或许是那个苹果代表了她此刻唯一的“安全区”,她竟然猛地扑过去,用整个身体护住了那幅画!她紧紧闭着眼,身体蜷缩在画架前,等待着想象中的重击和毁灭。
预想中的破碎声没有响起。
傅景琛举着镇纸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那个用单薄身体死死护住一幅拙劣画作、如同护崽母兽般的小女人,看着她紧闭双眼、睫毛剧烈颤抖、准备承受一切的样子……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无力感猛地冲垮了他的怒火。他刚才……在做什么?又要用暴力摧毁她仅剩的一点东西吗?
他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镇纸。沉重的镇纸落在实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林若涵被这声音惊得身体一颤,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画布完好无损,傅景琛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可怕,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她茫然又恐惧地看着他。
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算了。 他烦躁地挥挥手,像是赶走什么恼人的东西
傅景琛:想画什么……随你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画室,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林若涵瘫软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后背。她看着那幅“幸存”的、毫无生气的苹果,再看着门口消失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随你?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充满了讽刺和无力感。她和他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任何试图靠近或理解的举动,最终都会变成互相的伤害和更深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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