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底是哪一天到来的?顾子衿和苏倩倩一直在争论不休。苏倩倩说,是大街小巷的美食多换成了春季的风味;顾子衿说春天是第一阵春风吹来的那一天来的。
苏倩倩说:“天天都在吹风,怎么知道哪一阵风是春风?”
顾子衿说:“有一阵风吹在他的脸上轻轻柔柔的像江初墨的手抚摸他的脸,这阵风就是春风。”
这样的争论永远没有结果,因为苏倩倩会永无休止的转移话题。
“顾子衿你看!”苏倩倩突然仰头,指尖戳向天空那团蓬松的积云,“那朵胖云像不像拱着鼻子的小猪?和你偷吃食堂桂花糕鼓着腮帮子的样子一模一样!”
顾子衿正要反驳,却见那片云真的朝着学校方向飘去。它裹着春日独有的慵懒,掠过教学楼红瓦,又匆匆钻进小树林。枝桠间漏下的光斑在云影里明明灭灭,转眼竟攀过了林深处那座白玉塔的尖顶。塔身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惊起几只藏在新叶里的麻雀,扑棱棱的振翅声中,云团已散成丝丝缕缕,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云走得倒急。”苏倩倩晃了晃手里吃剩的桃花酥,碎屑簌簌落在满地榆钱上,“该不会真怕被人说像你,跑去躲起来了?”顾子衿望着空荡荡的天际,喉结微微滚动。只有他知道,那片云多像那日午后,江初墨从白玉塔下走来时,白衬衫被风吹起的模样——连带着他藏在心底的、潮湿又柔软的秘密,都被这阵春风轻轻掀开了一角。
塔顶上有一个人!
顾子衿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苏倩倩。
.苏倩倩鼓着塞满点心的腮帮子抬头,却见那云团钻进小树林,掠过枝桠间漏下的光斑,最终攀过林深处那座白玉塔的尖顶。“有什么稀奇……”话音戛然而止,她看着顾子衿骤然绷紧的下颌线,顺着他发烫的目光望去。
鎏金塔顶之上,竟立着个人影。那人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流云与碧空之间时隐时现。这座矗立在小树林中央的白玉塔,是整座学校的制高点,八角飞檐常年缠绕着紫藤,平日里学生们总低头盯着书本、手机,或是脚下新冒的野草,谁也不会想到抬头望向天际。若不是顾子衿这声急切的提醒,恐怕没人会发现这个藏在云端的秘密。
那人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晃动,可无论苏倩倩怎么瞧,都发现那人好像什么也没干,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远方。
“这个人只不过是在塔顶上发呆已。”苏倩倩得出一个结论“我想知道的是在哪里不可以发呆?这个人为什么偏偏要跑到塔顶上去发呆呢?”
如果顾子真不回答苏倩倩的问题,苏倩倩就会自问自答:“哦,我知道了,在塔顶上发呆是最高级的发呆,这说明发呆的水平很高很高……”
什么呀?乱七八糟的。这就是苏倩倩的思维方式—一团乱麻。
那人身穿熨烫平整的百褶校服裙,白色衬衫的蝴蝶结松散地垂在一侧,浅灰针织开衫被风鼓起,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形。她倚着鎏金塔尖,单腿屈膝,漫不经心地晃着黑色玛丽珍鞋,发梢别着的珍珠发卡随动作轻颤。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校服,却被她穿出了别样的优雅,远远望去,像幅被遗落在云端的画,既透着少女的娇俏,又有着说不出的矜贵与洒脱。
到了课间时间,来小树林里晒太阳的人就更多了。苏倩倩热心奔走相告,于是几乎整个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了,塔顶上有一个人。
许多人聚在白玉塔下面,仰着头看着塔顶上的人。
“她什么意思呀?”
宋茜茜咬着奶茶吸管,顺着众人视线望去,立刻嗤笑出声,染成酒红色的卷发随动作晃动,发尾的银色挂坠叮当作响:“搞什么鬼?穿得这么规规矩矩爬塔顶,演校园励志剧呢?”她扯了扯oversize卫衣的破洞袖口,指甲上的黑色美甲刮得校服衣角沙沙响。
身旁的霍明单手插兜,脖颈处的骷髅头纹身若隐若现,闻言眯起眼打量塔顶:“想博关注也不挑个高级点的招,真当自己站上制高点就成全校焦点了?”他晃了晃手腕上的重金属手链,掏出手机对着塔顶随意拍了张模糊的照片,“这种小虾米,连给咱提鞋都不配。”
宋茜茜踩着厚底马丁靴上前半步,故意提高音量:“就是!也不看看谁才是这学校的主儿。”她对着塔顶比了个不屑的手势,挽住霍明胳膊时,皮衣肩章上的铆钉撞出清脆声响。
看稀罕的人都仰着头,对塔顶上的人议论纷纷。塔顶上的人对他脚下的这一切却全然不知,他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塔顶上。
脖子仰酸了,眼睛也看累了。宋茜茜和霍明率先离开了。“有什么好看的?想出风头而已。”他们不屑一顾的走远了
真没什么看头。随后那些看稀罕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走了。暮色漫过白玉塔顶,围观人群已稀稀拉拉地散去。苏倩倩拽了拽顾子衿的校服袖口,“别看了,大家都走了。”她望着塔顶那道单薄身影,那人的校服衣角在风里翻卷,像只折翼的蝴蝶。
顾子衿却仍仰头盯着,喉结动了动:“她在上面站了快两小时了。”
苏倩倩叹了口气,伸手挡在他眼前晃了晃:“江初墨还在篮球场等你,说是要为你加入学生会填写报名表。”见少年耳尖瞬间泛红,她忍不住笑了,“再不去,他该生气了。”
顾子衿这才回过神,挠了挠头,又最后看了眼塔顶:“那…那我们走吧。”两人转身时,风掠过树梢,卷起几片枯叶,白玉塔的阴影在地上缓缓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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