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碰巧”的指引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格外刺耳。教室灯管亮得发白。老师宣布下课。

林染藤跟着人流走出教室。走廊里挤满了放学的人。声音很大。

她回到宿舍。宿舍是六人间。其他人都回来了，洗漱的，聊天的，挺吵。林染藤走到自己的床位坐下，校服口袋里有东西硌着她。是她的手机。学校管得不严时，走读生和部分寄宿生会偷偷带着。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有几条张小小分享的搞笑视频推送。她划掉通知。手指有点滑，点开了短信图标。

在一堆垃圾短信中间，躺着一个没有保存过也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发送时间：几分钟前，晚自习刚结束那会儿。

林染藤的手指顿住了。谁会在晚自习后给她发短信？她没朋友知道她这个手机号。

她点了进去。短信很短，只有一行字，黑底白字在手机屏幕上很显眼：

【明天校刊截稿日，重要资料存放位置：科技楼3F旧机房，西侧机柜第二排底层格（标记S）。勿声张。阅后删。】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大写字母：S。

林染藤盯着那个“S”，眼睛有点发直。科技楼旧机房？高二物理竞赛队这学期好像在用那里训练。张小小提过沈聿白是物理队的核心人物。

她的心跳猛地跳快起来，咚咚咚地撞着胸口。喉咙有点发干。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S？那个U盘的主人？给她发短信？告诉她重要资料的位置？

为什么？他不是特别在意保密吗？上学期动他U盘的人……

短信里的“勿声张”和“阅后删”像针一样刺着她。

她心里说不上来，一阵紧张。这么奇怪？这令她十分费解。

“染染！快去接热水了。”

室友叫她接热水。林染藤这才回过神来，手都有些颤抖着删掉了信息。

她紧紧的捏着手机，脑子乱七八糟的。刚才那条短信是怎么回事？

整个洗漱时间她都心不在焉。热水差点烫到手。她爬上自己的床铺，被子拉到下巴。宿舍灯关了。黑暗里，她睁着眼睛。

礼堂他修话筒的样子。图书馆他还U盘时那冰冷的“嗯”。楼梯上那模糊的一瞥。还有刚才屏幕上那个突兀的“S”……乱七八糟的画面在她脑子里搅来搅去。心口堵得难受，像压了块石头。她很想抓住谁问一问，但又不能。

直到宿舍里其他人的呼吸声都均匀了。林染藤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她盯着上铺床板黑漆漆的轮廓。

她悄悄翻了个身，手伸进枕头底下。那里有几张没用过的草稿纸。她摸索着撕下来很小很小的一片。手指在黑暗中凭着感觉，在那小小一片纸上用力地、毫无章法地划了几个字：

“他看了我一眼？”

“U盘...”

“S...”

黑暗中看不见字迹，只能听到指甲划过纸张的细微嘶啦声。

写了几下她就停住了。不行。这纸太小了。这点地方根本写不清那巨大的慌乱和疑惑。这纸条她也根本不敢留在枕头底下。万一被人看见？

她烦躁地把那小纸片狠狠揉成一团，指甲用力掐进去。那团纸变得又硬又小，像一块石头。

她睡不着。那种无处宣泄、无人可说的憋闷感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需要找个地方把这一切记下来。不是随手就丢的纸片。

第二天午休时间。

别的同学在教室趴着休息，或者小声聊天。林染藤背起书包，快步走出了高一教学楼。她脚步很快，几乎是小跑着，穿过操场，出了校门旁边的小门。

校门口斜对面有一家不大的文具店。阳光照在玻璃门上。

她推开店门。门上挂着的小铃铛“叮”地响了一声。店里没什么人。

她在摆满各种本子的货架前停下。手指在上面一排排扫过去。有很厚的学习笔记，有花花绿绿的日记本。

她的目光停在角落几本硬壳本上。封皮是磨砂的深蓝色。看起来很朴素。中间嵌着一个黑色的小密码锁。

她拿起其中一本。手感很厚实。打开硬壳封面，里面是空白的横线纸。

她看着那个黑色的小密码锁。圆形的，三个可以转动的数字轮。咔哒一声，她把其中一个数字轮轻轻拨了一下。

她拿着这本带密码锁的硬壳笔记本去结了账。找回的零钱有点发烫，她没数，胡乱塞进书包夹层。

晚自习结束后，宿舍熄灯前。

林染藤爬到上铺。放下床帘。帘子有点薄，透进一点微弱的光。她从书包最底层拿出那本崭新的硬壳笔记本。深蓝色的封皮摸上去有点凉。

她掀开封皮。黑色密码锁弹开了一点。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把三个数字轮都转到她设好的一个数字组合上。咔哒。锁彻底打开了，垂在一边。

她拿出笔，借着帘子外透进来的那点微光，翻到第一页空白纸上。笔尖悬停在纸面上方几厘米，停了好一会儿。

然后，落笔。很轻，但很用力地在纸的第一行写下标题：

我的星与尘

写完这几个字，她在黑暗里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像卸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她蜷起腿，笔记本摊开垫在膝盖上。笔尖开始在纸上移动，沙沙作响。

写下礼堂那个皱眉修话筒的瞬间。写下图书馆冰凉沉重的U盘和他冰冷的“嗯”。写下楼梯拐角那无法确定的视线交汇。写下昨晚那条突兀的“S”短信带来的巨大心悸和困惑……

她写得有点快，以至于字体都有些变形。有时候停顿想一小会便又快速的记下了，终于还是写完了。

她把日记本锁上，小心翼翼的放在枕头下面。本打算趁着睡前想想关于短信的事情，但刚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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