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沉重的现实

神殿角落凝固的空气，如同亿万载不化的玄冰，吸饱了绝望、神格审判的余威和龙帝恶意的残渣。惨白的光线从高窗斜射，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将昨夜风暴肆虐的狼藉照得纤毫毕现。碎裂的星沉木、干涸的冰蓝色污渍、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酸腐腥气……一切都如同刻在耻辱柱上的印记。

古月娜倚靠在冰冷的神晶座基上，后背破碎神袍边缘的尖锐宝石硌在肌肤上，带来细微却持续的刺痛。然而这痛楚，却被一种更深沉、更奇异的感觉完全覆盖了。她微微蜷着身体，并非因为寒冷或不适，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姿态。低垂的眼帘下，目光不再是空茫的死寂，而是一种凝聚了宇宙星云般深邃的温柔，焦点牢牢锁在自己轻抚腰腹的手掌之下。

那只手，纤细、苍白。此刻，它却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虔诚和小心翼翼的力度，平贴在覆着薄薄衣料的小腹肌肤上。掌心下，那片刚刚经历过毁灭性冲击、曾被龙帝鄙夷为“孕育巢穴”的腰腹区域，在生命女神神格的微弱辉光和她自身意志的抚慰下，竟奇异地呈现出一种初雪消融般的柔和弧度。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探索生命奥秘的专注，轻轻按压、揉抚。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仿佛在解读着来自血脉最深处的、无声的密码。

她的眉宇间，那因巨大冲击和龙帝侮辱而堆积的、如同铅云般的痛苦与屈辱，似乎被某种源自混沌深处的、微弱却不容置疑的生命辉光悄然驱散了一角。唇角，无意识地向上弯起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点亮整张苍白脸庞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紫眸深处，属于生命神格的烙印正泛起如同春日嫩芽脉络般的、极其细微的翠色涟漪。她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在那神格感知的核心，那被龙帝刻薄地称为“沾了点帝兽真血的肉瘤”的位置——

咚……

一次！

一次微弱得如同宇宙尘埃在绝对寂静中相互碰撞的搏动！

不是血液奔流！不是脏器蠕动！那是一种全新的、带着独立生命意志的涟漪！在神格本源深处激起的共鸣，清晰得如同创世初的第一声心跳！那微弱的搏动透过血肉、骨骼、神力的层层阻隔，精准地传导至她轻抚的指尖！带来一丝奇异的、如同星尘滑过心尖的酥麻牵扯感！

刹那间！古月娜的整个身体都微微绷紧！如同被一道源自生命源初的闪电贯穿灵魂！一股浓烈到足以撕裂绝望阴霾的母性光辉，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在她眼底无声炸开！瞬间浸透了她苍白脸颊上每一寸冰冷的肌理，将她笼罩在一种近乎悲悯的、圣洁的无言光辉之中！那光辉如此纯粹，如此强大，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

霍雨浩僵立在几步之外，如同一尊被冰封的战神雕像。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古月娜那被奇异光辉笼罩、轻抚小腹的侧影上，眼神却沉郁得如同即将爆发的黑洞风暴！覆盖手背和前臂的冰蓝龙鳞在惨白光线中闪烁着冷酷的幽光，内里的指骨却在某种无形的、恐怖的压力下发出细微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咯吱摩擦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成齑粉！

“娜娜……” 他开口，声音像是锈蚀的齿轮在冻土中强行转动，艰涩而粗粝，“你……明不明白……”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刮出来的、裹挟着冰碴与绝望寒气的铁块，“……如果……如果唐家……知道了……”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冰冷的空气带着昨夜的屈辱气息刺入肺腑，“这不只是……要不要这个孩子……那么简单……”

他的视线无法从她腰腹间那只充满守护意味的手掌上移开，那轻柔的弧度此刻在他眼中却如同不断膨胀的毁灭奇点！“身败名裂……万劫不复……整个神界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们淹死！唐家的怒火……” 他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轻微叩击，声音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是恐惧？是憎恨？还是对这无法撼动命运的滔天悲愤？“……会把我们……连皮带骨……挫骨扬灰！” 最后的字眼带着撕裂般的破音，砸在冰冷的空气里，如同对最终湮灭的绝望预言。

‘呵——！’

一声清晰得如同冰棱贯穿琉璃穹顶的嗤笑，带着龙帝那独步维度的、令人血液冻结的愉悦和轻蔑，毫无预兆地在霍雨浩剧烈震荡的识海中心炸响！

‘多么璀璨的母性光辉啊！照亮了这污秽的角落！’ 龙九瑞的意志凝聚成无形的、布满鳞片纹路的冰冷镜面，清晰地倒映着下方古月娜轻抚小腹的画面，每一个意念都淬着蚀骨的恶毒和全知般的戏谑：

‘看看呐！那低等翼蜥最核心孕育‘污秽’的‘孕囊’——在本尊的维度视界中，它便是如此不堪！——正因着那一发入魂的精粹滋养而开始无耻地鼓胀！贪婪地吮吸着这禁忌之血混杂的脓汁！准备孕育一个扭曲的、背负着原罪的异种？尽管是99.999%的寒冰龙血脉外加上0.001%的银鳞翼蜥血脉。这真是一场……令人作呕又妙趣横生的盛景！’

‘不是我！！’ 霍雨浩的神魂在识海撕裂的剧痛中发出无声的、嘶哑的咆哮，试图将罪责推向命运！推向那被龙帝多次点名的特质：“是她的体质……是她的易孕！这该死的易孕体质才是罪魁祸首啊！！！” 这念头在绝望的深渊里像抓住了一根扭曲的稻草，带着疯狂甩锅的本能。

‘哈？！！’ 寒冰龙帝的嗤笑声猛然拔高！如同万载冰川在绝对零度中相互撞击粉碎！那意念里的讽刺锋利如星尘剃刀：

‘精彩！真他妈精彩绝伦的甩锅技艺！管不住下面那根灌满了精粹真血的玩意儿！蛮横地塞满了你这弟妹的温热穴道！顺利将蕴含本尊一丝权能的孽种精准播种在那低等翼蜥的巢穴核心！纯粹是下半身那充血的小头彻底支配了你那僵死的石头脑袋！再加上点肮脏的……’ 龙帝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扫描回忆出那杯妖艳果汁的气息，“……春药催化出的禽兽本能！”

龙九瑞的意志带着无与伦比的快意，如同冰风暴般席卷霍雨浩所有挣扎的角落：

‘就这！还想把锅甩给一个孕育巢穴的易孕属性？！霍雨浩！你这甩锅的本事怎么不去五维晶壁系开个甩锅饭店当颠锅大厨？！甩锅天赋点得够点亮一个星域了！搞大弟妹肚子的可是你那失控的玩意儿！怎么？提起裤子就不认账？怕了？！’ 那嘲讽带着令人窒息的审视，砸向下方古月娜：

‘你弟妹硬扛着不打掉这烫手山芋算是有种！她是对的！留着吧！’ 龙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期待，‘万一你这条管不住的真龙哪天再按捺不住……塞满她这易孕的巢穴……再次精准播下你这姐夫的种！那时候——’ 意念中的恶毒快意如同沸腾的液氮，‘她这个弟妹，抱着你这一茬接一茬的孽种，（纯血的99.999%和0.001%的纯血寒冰龙）怕是真的连哭都哭不出来吧？！哈哈哈哈！’

现实的角落死寂如墓。

霍雨浩的脸因识海中那刻骨毒液般的言语而彻底扭曲！羞耻、愤怒、恐惧、无力的绝望如同沸腾的熔岩在他体内疯狂冲撞！他死死盯着古月娜，想从她脸上看到同样的崩溃！

古月娜并未低头，抚在小腹的手掌也没有丝毫动摇。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眼睑。那片笼罩脸庞的母性光辉如同最纯净的钻石，将她眼底深处刚刚升起、试图因那恶毒言语而动摇的恐惧薄雾瞬间灼烧殆尽！残留的泪痕在颊边风干成决绝的印记。那双重新聚焦的、如同星河洗练过的紫色眼眸，越过霍雨浩，穿透神殿冰冷的空气，直直地投向虚无！

那目光如此坚定！固执！带着一种超越神祇身份的、源自生命本质最深处原始壁垒的守护意志！如同母兽亮出染血的獠牙，守护自己最柔软的巢穴！

“雨浩！” 她的声音不再破碎颤抖，反而被怒火和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执拗烧得通透明亮！每一个字都如同淬过生命本源的碧火，掷地有声！“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是唾弃还是凌迟！那是他们的事！” 她的手掌用力按在腰腹，仿佛按在了那刚刚搏动过的点上！“这是我的骨血！我的孩子！我要他（她）活着！” 那声宣告如同惊雷，炸响在神殿凝滞的空气里！斩断了所有犹豫！将她与那片孕育之地彻底、不可撼动地锁死！

霍雨浩望着那双燃烧着毁灭火光却清澈见底的眼眸！看着那因怒意而挺直、如龙脊般倔强的纤细腰背！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不容置疑的决绝力量！那力量如此灼热，如此沉重！瞬间吞没了他识海中龙帝所有冰冷刻薄的毒液！将他心中所有恐惧、推诿、绝望都焚烧成了灰烬！一种远比绝望更汹涌、更激荡的东西，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在他最深的空洞里轰然爆发！

是她的决绝点燃了他！是守护她，守护这团被诅咒的生命烙印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娜娜！” 一声近乎嘶哑的、带着巨大情感冲击的低吼从霍雨浩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不再犹豫！不再恐惧那万劫深渊！身体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困龙，带着不顾一切的蛮横与悲壮，猛地向前大踏步！

地板在他脚下碎裂！冰冷的神力碎片飞溅！

他张开双臂！带着覆盖冰蓝龙鳞的、沾染昨夜痕迹与今晨血迹的手臂，以一种绝对掌控与绝对守护的姿态，狠狠地将那因怒意而挺直、仿佛下一秒就要独自迎接宇宙风暴的、孕育着他们禁忌结晶的纤细身躯——深深地、不容挣扎地揽入了他灼热如熔岩、伤痕累累却无比坚实的怀中！

“我陪你——我们一起！” 滚烫的胸膛紧紧贴着古月娜微微凸起的柔软小腹，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砸进她的颈窝深处！“无论面对什么！一起！”

古月娜的身体在被那滚烫臂膀死死箍住的刹那，猛地绷紧！随即又如同浸入温水的寒冰般瞬间柔软融化！积蓄在眼眶深处的热泪终于决堤！滚烫地砸落在霍雨浩布满龙鳞的肩头！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纤细而蕴藏着巨大力量的头颅深深地、毫无保留地埋进他剧烈起伏的、带着血腥与汗水气息的胸膛！用全身的力气去感受那份承诺的灼热！双手死死环抱住他的腰背，指尖几乎要抠进那冰冷的鳞片！

神殿冰冷，光影凝固。

只有相拥的两人在无声颤抖！绝望、恐惧、龙帝的诅咒、外界的毁灭威胁……都被这狂暴的相拥短暂逼退！

然而，就在这激荡着悲愤与守护之光的拥抱深处，在两人身体最为紧密、最为灼热贴合的胸膛与小腹之间——

古月娜那抚在小腹、被压在他滚烫胸膛与腹部之间皮肤上的那只手，指尖骤然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强有力的、饱含原始贪婪生命力的搏动！

“咚——！！！”

如同星核撞响创世之钟！

那搏动并非来自血脉奔腾！更非来自脏器！

是来自那被神格确认、被龙帝鄙夷的血肉核心！是来自尚未成型的胚胎！它如同第一次觉醒意志般，在这充满了毁灭气息、却被守护之火瞬间点燃的残酷拥抱中——

向它同源又撕裂的父系血脉！向着包裹着它的母体！

发出了最原始、最激烈的生命脉动！如同在宣告——

它！就在此处！

在他们最深的困境与最炽热的拥抱里！不容忽视！不容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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