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栀发完那条"今晚要加班,后天再做饭"的消息后,就放下了手机。
"要专心。"他转着轮椅滑到工作台另一侧,"出版社明天就要看初稿啦。"
"知道啦——"明栀拖长音调,把手机扣在桌上,抓起数位笔继续勾线。
林默的工作室今天格外凌乱,墙上贴满了草图,地板上散落着颜料管和咖啡杯,茶几上堆着两人刚吃完的外卖盒,他们从下午三点画到现在,窗外早已华灯初上。
"你刚才说......"明栀突然想起什么,"下个月?"
林默的笔尖顿了顿:"嗯,要做个手术。"
他的语气太过平常,仿佛在说明天要去买菜,明栀却猛地转过头:"手术?什么手术?"
"脊柱神经修复。"林默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三年前车祸留下的问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医生。"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明栀这才注意到,林默今天脸色格外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成功率多少?"她小声问。
"60%能减轻疼痛,剩下40%......"他耸耸肩,"可能比现在更糟。"
明栀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秦桑——同样被困在轮椅上,同样每天与疼痛为伴。
"那天......"林默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能来医院吗?"
"当然!"明栀不假思索地回答,"需要陪护吗?我可以——"
"不用。"林默笑了笑,"就是......醒来后想看到认识的人。"
这句话像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明栀心上。她重重点头:"我一定到。"
两人沉默着继续作画,直到晚上十点半才完成初稿,明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饿死了......"她揉着肚子,"要不要去吃宵夜?"
林默摇头:"明天还要复查,得早点休息。"
送她到门口时,他突然说:"谢谢你。"
“还有…路上小心。"
明栀对着林默笑了笑。
601公寓内,秦桑的轮椅停在阳台门前。
他盯着手机屏幕——明栀的消息还停留在七小时前,没有后续,没有解释,周姨下午来打扫时问要不要留晚餐,他摇头拒绝,现在胃里空得发疼,却依然没有进食的欲望。
窗外传来熟悉的"呜呜"声。
秦桑犹豫片刻,拉开窗帘,对面阳台上,兜福正扒拉着玻璃门,耳朵耷拉着,一副被遗弃的可怜样。看到秦桑,狗子立刻竖起耳朵,"汪"地叫了一声。
一人一狗隔空对视。
秦桑不确定该做什么反应,他僵硬地抬起手,像招财猫那样机械地摆了摆——这个动作在他做来,简直像某种诡异的机器人打招呼方式。
兜福吓得后退两步,警惕地歪着头。
沉默持续了十秒。
终于,它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尾巴试探性地摇了摇,秦桑又摆了摆手,这次动作自然了些。
"呜......汪!"兜福突然兴奋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屁股上的心形白毛跟着晃动。
秦桑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想起明栀说过,这是兜福开心的表现。
夜色渐深,凉风吹起窗帘,秦桑看着对面急得团团转的狗,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个画面。
明栀回到家时已近午夜。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回荡,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内就传来兜福激动的抓挠声。
"饿坏了吧?"她弯腰揉搓扑上来的狗头,"妈妈错了,这就开饭......"
狗粮倒进碗里的哗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明栀踢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地板上,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
平时这个点,603的医护人员应该还在做夜间检查,能隐约听到仪器声,但今晚,整层楼安静得像被按了静音键。
她走到阳台,发现601的灯居然还亮着,窗帘没拉严实,透出一线光亮。
"秦桑还没睡?"明栀嘀咕着,却困得眼皮打架,"算了,明天再问......"
完全忘记确认他是否吃过晚餐这件事。
洗漱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林默发来消息:【手术定在下个月周三上午,市立医院7楼。】
明栀回了个"OK"的表情,又补了句:【需要带什么吗?】
【不用。】林默的回复很快跳出来。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突然想起什么,点开和秦桑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还是自己发的加班通知,对方没有回复。
"应该......没问题吧?"明栀打了个哈欠,"周姨肯定会做饭的......"
她实在太累了,头一沾枕头就沉入梦乡,兜福蜷在她脚边,时不时发出委屈的哼唧声,似乎在控诉今晚被放鸽子的遛弯计划。
601室内,秦桑关掉床头灯。
胃部的灼烧感已经变成麻木的空洞,他盯着天花板,听着603医护人员最后的交接谈话—— "血糖有点低,但秦先生拒绝进食。"
"记录一下,明天早点来做晨检。"
脚步声渐远,电梯"叮"的一声合上。
秦桑翻了个身,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那张兜福趴在阳台上的照片,狗子的眼睛在夜色中亮晶晶的,充满期待地望着镜头,仿佛在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散步。
他轻轻点开明栀的对话框,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最终还是没有输入任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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