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越界》第40幕：失控

秦桑盯着602敞开的房门，指尖深深掐进轮椅扶手，物业人员正带着一对年轻夫妇参观房间，林林站在阳台打电话，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对，家具都保留...价格可以再谈...明栀说最迟下周..."

轮椅猛地向前一冲，秦桑自己都没意识到是怎么移动的，物业经理看见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秦先生，您..."

"她在哪？"秦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林林闻声回头，粉紫色的短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她挂掉电话，犹豫了一下才走过来："她回老家了。"

"为什么？"秦桑的手指在扶手上收紧，关节泛白。

林林的眼神飘向那对看房的夫妇，压低声音："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房子、工作、相遇..."

秦桑的呼吸突然变得困难，熟悉的窒息感从胸口蔓延开来。他看见林林的嘴还在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602的客厅里，明栀精心挑选的沙发套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米色，茶几上还放着她最爱用的马克杯——一切都保持着主人随时会回来的样子。

"秦先生？您脸色很差..."物业经理的声音忽远忽近。

轮椅突然转向，秦桑几乎是逃一般冲回601，门关上的瞬间，他剧烈地干呕起来，冷汗浸透了后背。这不是普通的呕吐感，而是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搅动他的内脏，把所有的情绪都拧成了生理上的痛苦。

"少爷！"周姨惊慌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秦桑想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却发现手指痉挛到无法伸直，视线边缘开始出现黑斑，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叫声——这是重度抑郁发作时的躯体化症状，医生说过，当情绪超过承受极限时，身体会先于意识崩溃。

"叫医生...快叫医生..."周姨的声音带着哭腔。

秦桑蜷缩在轮椅上，恍惚间看见明栀站在阳台上给玫瑰浇水的背影。她总是哼着跑调的歌，水珠落在叶片上闪闪发亮，而现在，那株玫瑰还在，浇水的人却不见了。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时，他最后一个念头是：心为什么这么痛？

"心率120，血压90/60..."

"静脉推注5mg地西泮..."

"准备心电监护..."

模糊的意识中，秦桑听见医生急促的指令声，有人掰开他的手指，冰凉的听诊器贴上胸口，他想告诉他们没事，只是太累了，但嘴唇像被胶水黏住一样张不开。

"桑桑..."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迷雾，秦桑费力地睁开眼，看见父亲憔悴的脸，秦振华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到一边，完全没了平日精英企业家的形象。

医生退到一旁低声汇报："...重度抑郁发作伴随急性焦虑...需要住院观察..."

"就在家治疗。"秦振华打断他，"把设备都搬过来。"

秦桑想说话，却只发出一声气音，父亲立刻俯身凑近："你要什么？水？药？"

这也是明栀对他说过的话，一模一样。

"...明...栀..."这个音节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

秦振华的表情凝固了，他直起身，对医生使了个眼色，等房间里只剩他们父子俩时，才沉重地开口："她知道了，我安排的一切。"

“是我安排他来到你身边，房子也是我帮他安排的，连你们那晚停电也是我安排的，你们之间的联系也是我安排的。”秦父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说完以后就瘫软在旁边的椅子上。

秦桑闭上眼睛，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原来如此…原来他所以为的偶然相遇，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那些温暖的相处，都建立在谎言之上。最可笑的是，他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我不知道..."秦振华的声音罕见地颤抖着，"不知道你们会..."

会什么？秦桑有些绝望，他转动眼球看向窗外，602的阳台空荡荡的，只有那株无人照料的玫瑰在风中摇晃。

医生拿着针剂走过来："秦先生，需要给您注射镇静剂。"

秦振华退开一步，却突然被儿子抓住了手腕，秦桑的手指冰凉得像死人，却有着惊人的力道。

"手...机..."他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秦振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秦桑颤抖着点开邮箱，找到明栀发来的那封邮件，屏幕上的文字像刀子一样扎进眼睛：

【从此两清。】

简简单单四个字，划清了所有界限，秦桑的指尖悬在回复框上方，最终什么也没输入，只是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桑桑..."秦振华的声音充满悔意，"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如何把一个无辜女孩当成"药引"？解释如何精心设计每一个"巧合"？秦桑突然觉得无比疲惫，他转向医生，微微点了点头——同意注射镇静剂。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602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明栀蹲在阳台修剪玫瑰的背影；她捧着刚出炉的点心，鼻尖上沾着面粉的样子；暴雨夜里，她抱着受惊的兜福轻声安慰的侧脸...

这些记忆本该是温暖的，现在却成了新的痛苦来源。

药物开始起效，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秦桑听见父亲在打电话：

"...对，暂停出售...不管多少钱...我亲自去谈..."

镇静剂已经带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在陷入深眠的前一秒，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

他要去找她，不是以病人的身份，不是以被安排的身份，只是作为秦桑，去面对明栀。

窗外，暮色笼罩着两栋相邻的公寓，602的玫瑰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一片花瓣飘落，粘在了601的窗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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