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外婆的生日

外婆的生日是在一个晴朗的秋日。早晨起来，我便看见母亲在厨房里忙活，案板上摆满了各色菜蔬。外婆坐在堂屋的藤椅上，眯着眼睛看我们忙进忙出，嘴角含着笑，却也不说什么。

我走近外婆，只见她满头银丝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挽了个小小的髻。蓝布衫洗得发白，却熨得极是平整。她见我来，便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冰糖，塞在我手里。那冰糖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像是凝结了的晨露。

"外婆，生日快乐。"我说道，声音比平时高了些，因为知道她耳朵不大灵便。

外婆点点头，枯瘦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她的手很凉，像老树的皮，却又出奇地柔软。

午饭时分，舅舅一家也来了。表弟表妹们吵闹着，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母亲端上一碗长寿面，面条白生生的，上面漂着几段葱花。外婆接过，慢慢地吃，每一根面条都吸得干干净净。

"妈，您慢点吃。"舅舅说。

外婆却笑道："我牙口还好着呢。"果然见她嚼得颇为利索，倒教我们放了心。

午后，我陪外婆在院子里晒太阳。秋日的阳光不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外婆忽然说起我小时候的事，说我如何淘气，如何从梨树上摔下来，磕破了膝盖。这些事我早已记不清了，她却说得极是详细，仿佛昨日才发生过一般。

"那时候你哭得可凶了，"外婆笑道，"我给了你一块芝麻糖，你就不哭了。"

我听着，忽然觉得外婆的记忆像是一本厚重的书，里面写满了关于我的故事，而我却连目录都未曾翻阅过。

傍晚时分，蛋糕端了上来。我们让外婆许愿，她闭上眼睛，嘴唇微微动着，却不知许了什么愿。吹蜡烛时，她的气息已经不太足，连吹了三次才将蜡烛尽数吹灭。

"外婆许了什么愿？"表妹好奇地问。

外婆只是笑，并不回答。灯光下，我看见她脸上的皱纹里盛满了笑意，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彩，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

夜深了，客人们陆续散去。我送外婆回房休息，替她掖好被角。她忽然拉住我的手，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红布包，塞在我手里。

"给你留着。"她说。

我打开一看，是一对银耳环，样式极是老旧，却擦得锃亮。

"这是我出嫁时候戴的，"外婆说，"你收着吧。"

我待要推辞，却见她已经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均匀起来。月光从窗外流进来，照在外婆的脸上，那张脸在睡梦中显得格外安详，仿佛所有的风霜都被月光抚平了。

回到自己房里，我对着灯光细看那对耳环，银子上有些划痕，想必是戴了许多年的。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外婆的礼物向来如此，不尚浮华，却总是她最为珍视的东西。

这一日的热闹过后，外婆的生活想必又会归于平静。她将依旧早起，扫地，煮粥，坐在门口看街上的行人来往。而我的口袋里，则永远装着两块冰糖，和一对老旧银耳环的回忆了。

小透明的小故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