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里的哭声

莉亚音乐学院的凌晨三点，琴房B207的门锁在发卡第七次转动时终于咔哒松开。许明真闪身进入，反手锁门，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户，在钢琴上投下一道苍白的裂痕。

通风口就在钢琴正上方。她踩上琴凳，金属盖板的螺丝已经生锈，指甲抠出血才拧开第一颗。当第四颗螺丝落地时，一个黑色物体从通风管道里滑出，啪地掉在琴键上——不是钥匙，而是一盘老式录音带，标签上写着"1999.12.24 清澜-最终录音"。

许明真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录音带。琴房角落里有一台古董录音机，她颤抖着将磁带塞进去，按下播放键。

先是长达十秒的沙沙声，然后——

【今天是平安夜...小雨刚满月...】宋雨晴母亲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他们拿走了《春日祭》的版权，现在又要抢走小雨的监护权...许律师说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背景里突然响起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许明真猛地捂住嘴，那是刚出生的宋雨晴。

【我知道他们在录音室做了手脚...陈骏说要让我永远闭嘴...】录音里的宋清澜突然剧烈咳嗽，【但如果我死了...这段录音会自动寄给林教授...小雨，我的孩子，如果你听到这个...】

"砰！"

琴房门被撞开，灯光骤亮。许明真惊跳起来，录音机上的磁带被人一把抽出。

"许小姐，深夜闯入是违反校规的。"保安皱着眉，"尤其在你已经..."他瞥见她手中的录音带，突然顿住，"那是什么？"

许明真迅速将录音带塞进口袋："私人练习录音。"

"请离开琴房。"保安的眼神变得警惕，"校董刚通知取消你的留学生资格。"

五分钟后，许明真站在宿舍里，盯着刚收到的退学通知邮件。发件时间是两小时前——正好是她父亲来电话之后。行李箱摊在床上，她机械地往里面扔衣服，直到摸到口袋里的录音带。

婴儿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她突然抓起手机，拨通了林教授的电话。

"教授，2000年1月宋雨晴的监护权..."

"你查到了？"林教授声音凝重，"当时是许志远律师出面协调，把小雨交给她叔叔监护。但奇怪的是..."他压低声音，"三个月后你父亲就与星空音乐终止了合作。"

许明真握紧录音带："我需要见宋雨晴的叔叔。"

"来不及了。"林教授叹气，"他今早被星空音乐的人接走，说是'配合调查'。"

窗外的纽约开始下雨。许明真挂断电话，从书桌抽屉深处取出一张照片——高中毕业那天，她和宋雨晴在天台的合影。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愿有一天，我们的声音被全世界听见。"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突然撕碎退学通知，重新打包行李。这次只装了必需品：乐谱、录音带、护照，还有那对备用耳钉。

飞机起飞前，她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别回来。他们等着你自投罗网。】没有署名，但发送时间显示是北京时间凌晨三点——正是她在琴房找到录音带的时刻。

十二小时后，许明真站在第三人民医院612病房外，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令人心惊的一幕：宋雨晴的病床前站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往输液袋里注射什么。那人转身时，袖口一枚蓝宝石袖扣闪过冷光——和她父亲常戴的那对一模一样。

许明真猛地推开门，男人已经不见踪影。输液袋微微晃动，液体看起来并无异常，但她还是果断拔掉了针头。

"宋雨晴？"她轻拍对方脸颊，没有反应。监测仪上的脑电波比昨天更加平缓，像一条濒死的河流。

床头柜上多了一个信封。许明真拆开后倒出一枚蓝宝石袖扣和一张照片——陈骏的办公室保险箱大开，里面"清澜2.0计划"的文件清晰可见，其中一页标题是《针对宋雨晴的舆论操控方案》。

"醒醒..."许明真握住宋雨晴的手，声音哽咽，"我找到你妈妈的录音了，他们当年不仅想抢走《春日祭》，还要..."她说不下去了，转而从包里取出小录音机。

《耳钉之歌》的旋律在病房里响起，是许明真在茱莉亚最后一次排练时录的版本。当放到副歌部分时，监测仪上的脑电波突然剧烈波动。

宋雨晴的睫毛颤动，嘴唇微微张开："妈...妈..."

许明真立刻按下停止键，凑近她耳边："不是妈妈，是...是会长大人。"

病床上的女孩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涣散了几秒才聚焦。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耳钉...少了一只..."

"在这里。"许明真掏出那枚变形的耳钉，"存储卡还在。"

宋雨晴试图抬手却失败了，只能眨眨眼示意。许明真会意，从自己耳朵上取下另一只耳钉，轻轻戴回宋雨晴右耳。

"陈骏..."宋雨晴气若游丝，"他提到...新计划..."

许明真给她看那张照片："是这个吗？"

宋雨晴盯着"清澜2.0"几个字，瞳孔骤缩："他们要...重现历史..."她突然剧烈咳嗽，"把我...变成第二个...疯掉的宋清澜..."

"不会的。"许明真紧握她的手，"我找到你妈妈留下的录音带了，里面有决定性证据——"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护士推着药车进来："探视时间结束了。"

许明真迅速藏起录音带，俯身在宋雨晴耳边说："今晚我会回来。装睡，别吃任何药。"

走出医院时，暮色已深。许明真拐进一家网吧，将录音带内容数字化后发到加密云盘，然后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高中时的死党，现在在网络安全局工作。

"帮我查两个事："她压低声音，"一，蓝宝石袖扣的购买记录；二，星空音乐最近所有的资金流向。"

挂断电话，她打开宋雨晴的工作室地址——那个城中村地下室。出租车停在狭窄的巷口，许明真凭着记忆摸到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地下室门锁着，但窗户有缝隙。她撬开窗跳进去，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泡面味和烟味。

墙上贴满乐谱，角落里堆着几十个空咖啡罐。许明真打开台灯，开始翻找宋雨晴可能藏证据的地方——床垫下、吉他盒里、甚至抽水马桶水箱，一无所获。

正要放弃时，她注意到墙上某张乐谱的异常——那是《春日祭》的某一页，右下角有个很小的音符标记，和宋雨晴耳钉上的形状一模一样。揭开乐谱，后面的墙上有个微型保险箱。

密码会是什么？许明真试了宋雨晴的生日、音乐节日期，都不对。最后她输入19991224——录音带里宋清澜提到的平安夜日期。

保险箱开了。

里面只有一页泛黄的纸，是宋清澜的笔迹：

【给我亲爱的晴晴：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他们终于对你下手了。

记住，妈妈从没后悔创作《春日祭》，就像从没后悔生下你。

有些旋律是杀不死的，就像我对你的爱。

——永远爱你的妈妈】

纸背面是一串银行账户和密码，旁边写着："给林教授，他知道该怎么做。"

许明真将纸条拍照发给林教授，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门外脚步声。她迅速关灯躲到门后，透过缝隙看到两个黑影停在楼梯口。

"确定是这里？"一个低沉男声问。

"监控显示她最后出现在这栋楼。"另一个声音回答——是陈骏的助理。

许明真屏住呼吸，手摸向桌上的水果刀。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林教授回复：【账户已冻结，证据确凿。警察十分钟到，别动。】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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