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无措

“黑衣，你先带洛姑娘回将军府。”朱衷吩咐道，“从偏门走，别被老妇人发现。”

“是，主子，”黑衣领命，想了想还是开口了，“主子，听说……柳小姐也在府上。”

“她怎么又来了……”朱衷顿时感觉浑身一阵抽搐，“母亲就这么喜欢她吗？”

“主子，这话本不该我说，柳小姐毕竟是老夫人的外甥女儿，”黑衣收敛表情，沉声道，“可能是相亲上加亲吧。”

“胡闹。”朱衷只发表了这一个意见，便向洛溪迈步走去，“洛姑娘，黑衣会带你入将军府，进了府中千万不要乱走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又嘱咐黑衣：“让荣歆去服侍洛小姐。”

“是，主子。”黑衣接下命令，就带着洛溪走了，而朱衷，是真的要进入王城，面对皇帝御世桓，进行戍边述职。

黑衣没有驾马车，驾马车太过显眼，就失去了带着洛溪从将军府偏门进入的意义。

“黑衣，那个柳小姐，是什么人？”刚刚黑衣和朱衷的对话，她没有听得特别清楚，断断续续的只知道一些人名字，于是直接问道。

“是将军的表妹，”黑衣也不避讳什么，直言道，“柳小姐名叫柳絮昕，是将军府里老夫人最疼爱的一位表亲小姐。”

“原来如此。”虽然洛溪嘴上这么应和着，但刚刚提起柳小姐时，朱衷的那副表情，这两人的关系，洛溪差不多也能猜到一两分。

晨光微熹中，黑衣带着洛溪从偏门进入将军府，黑衣对府内的情况十分熟悉，竟也都避开了人，一路领着洛溪来到事先预定好的住处。

“委屈洛姑娘先暂住于此了，可千万不要多走动。”黑衣嘱咐道，“稍后荣歆姑娘便会过来照顾洛姑娘，我先退下了。”还没等洛溪说上一句谢谢，黑衣便一甩黑色衣袍，忽然就消失了踪影。

洛溪恍如隔世一般，站在将军府的院子里，茫然无措。

短短几天时间内，又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朱衷给洛溪安排的丫鬟荣歆没一会儿也来到的院子里，之所以选择她来，是因为朱衷觉得这个女孩儿机灵，懂得变通，应该能护得住洛溪。

“见过姑娘。”荣歆见到洛溪之后，稍稍对她的白发惊讶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洛溪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对洛溪，荣歆充满了好奇，能被将军选中完成这样的任务，她又真的觉得自豪和责任重大。

可传言到达京城的速度，远比洛溪他们的速度快的多。所以荣歆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却又不敢直接问。

最终问题还是归结在洛溪的发色上，荣歆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您的头发……生来就是这样吗？”闻言，洛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发丝，比先前又白回去的状态要好转一些。

“不是。”洛溪如实相告，“我也不知道原因，大概和我的体质有关吧。”

荣歆为洛溪整理好日常起居用物，黄昏便悄然而至，别院规模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入夜，朱衷风尘仆仆而来，询问洛溪是否有异常情况。洛溪只是点点头。

“你好生歇歇，我先去给我母亲请安。”

“好。”洛溪有些无精打采，整个人都疲累不堪。

待到朱衷回到别院，已经五更天了。洛溪却毫无睡意，倚靠在窗前望着月色发呆。月光如水，而她发如雪，朱衷不禁有些看呆了。

“早些睡吧，”朱衷依旧面无表情，冷冷说道，“春夜露寒，别又冻着了。”

说到生病之类的，洛溪不自觉想到孙大夫，想到孙氏医馆，继而又想到倒在血泊中枉死的狗蛋和他娘。想着想着，便面露悲戚之色。

朱衷显然看透了洛溪的心思，低声说道：“别胡思乱想了，养好精神才能面对接下来的难题。”这话说的实在，目前他二人还没有摆脱危险，随着朱衷的归京，危险可能还会更多。

洛溪在将军府安安稳稳的住了三天，可这世上哪有不透的风的墙，既然身在将军府了，就不可能完全瞒得住老夫人。迟早会被发现，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日天阴着，洛溪觉得浑身关节都有些不舒服，便让荣歆去街上药铺里买些祛湿补气的药材回来，她自己熬药自己喝。

没想到荣歆前脚才偷摸出了别院，后脚别院大门就被人踹了开去。

洛溪倒是不慌不忙，背对着大门，坐在院中喝着热茶。

“小姐，少爷果然藏了个妖女！”领头的老女人恶狠狠的说道，“看她那个狐媚样子，还有那头发，绝对不是好人！”

“你是什么人？”一个年轻甜腻的声音在洛溪身后响起，又愈靠愈近之势，“为何会在我表哥的府上？”

“想必，这位就是柳絮昕，柳小姐吧。”洛溪转了个身子，直面柳絮昕。忽然心头一动，觉得这个长相娇俏，浑身蛮横大小姐之气的女子，眉宇间似有几分熟悉之感，只不过在哪儿见过，洛溪全然想不起来。

“正是。”柳絮昕身边的丫鬟嬷嬷们，也都跟着主人一般，全部满脸的骄横跋扈。

“柳小姐此番前来，有何贵干？”洛溪偏偏不回答柳絮昕的问题，反而悠闲问回去。对付这种大小姐，洛溪自有办法。

“有何贵安？自然是为将军府，除妖伏魔了！”另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女人，凶狠的说道，“来人，给我打！”

“柳小姐，你可曾想过，你的表哥为何藏我于此？”洛溪依旧不慌不忙，看着老婆子们围了上来，气定神闲说道，“如果我是妖女，就凭你们几个，能奈我何？”

老婆子们都停顿了下来，转身看着柳絮昕，等待她的指示。

柳絮昕还是太过年轻，一下也就被唬住了，一时间没了主意。

“小姐，咱们去禀告老夫人吧，请她老人家来为您作主，”侍女建议道，“若是我们擅自处理这个妖女，被少爷知道了，他一定……”

“别忙着去告诉老夫人，”柳絮昕竟然也聪明了起来，“这别院里目前只有她一人，若是消息走漏，表哥一定会怪罪到我身上。”

洛溪噗嗤一笑，心想叶竹中，管你是不是穿越而来的，这桃花债也还是要欠下的。心中却生起一丝苦涩，又会想到那个自己出车祸的深夜。

不知不觉，就在洛溪愣神的时候，柳絮昕已经来到洛溪跟前。

“虽然我是拿你没办法，但是……”柳絮昕突然露出那种恶毒的神色，伸出做的精致尖细指甲的手，用力给了洛溪一个大耳刮子，“我还是要替表哥，替老夫人警告你，别想兴风作浪！”

洛溪皱着眉，捂着被打的脸颊，眼中波涛汹涌，却愣是一声不吭。

“我们走。”柳絮昕见自己这一耳光竟然如此轻易得手，心中还以为洛溪不过是个柔弱的妖媚女子，表哥一定是鬼迷心窍，因为她这一头与众不同的银色发丝，才图个新鲜感带她回来。

若真是有心对她，又怎么会故意瞒着自己，更要瞒着老夫人呢。柳絮昕转头还是将此事告诉了老夫人。

夜江氏正在佛堂念经，听到柳絮昕求见，便自己走出来佛堂。甫一出门，就看见门外哭得梨花带雨的柳絮昕，忙问出了什么事。

柳絮昕遮遮掩掩，只说都怪自己无能，没办法拴住表哥的心，让他移情别恋，带了一个满头银发的妖女回来金屋藏娇。

一听到“金屋藏娇”这四个字，江老夫人一时怒火攻心，在佛堂门口背过气去。

等朱衷回到将军府，听闻府上发生的事之后，只得先去探望老夫人，挨一顿骂，再去看洛溪。老夫人那里倒还算是好处理，因为老夫人根本不愿意见朱衷。

朱衷只好满心愁绪的回到别院，听买药回来的荣歆委屈的说自己出门后洛姑娘是如何忍辱负重顾全大局任由柳小姐撒泼的，而买药也是因为洛姑娘身体不适，又不愿麻烦少爷。

朱衷原本木然紧皱的脸，终于放松了一丝。走进洛溪的房间，看见洛溪斜躺在塌上假寐。

“来啦？”洛溪的脸隐在幔帐之后，朱衷走近了，才看到她脸上的纱布。

“怎么弄得这么严重？请大夫来了吗？”朱衷坐在塌边，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自己就是大夫，让荣歆去买了些伤药，小问题。”洛溪面无表情，“你不去哄你的表妹，她可哭得天可怜见呢，来这儿做什么。”

“你是在吃醋吗？”朱衷一挑眉，淡然道，“还是在撒娇？”

“哪里来的自信？”洛溪哼了一声，“之前我……是因为你和我的一位故人长相酷似，才有些兴趣的，现在，没有了。”

“真的吗？”朱衷突然向前探出身子，半压制住洛溪，脸凑到洛溪眼前，两人的呼吸声都彼此可闻。

“……无赖！”洛溪想要推开压住她的男子，却发现练武之人只要想岿然不动，就真的岿然不动。

然而此时荣歆端着参鸡汤进门，并说道：“少爷，有小厮来紧急传话！”

“知道了。”朱衷保持着盯着洛溪的眼神，不情愿的离开，“把参鸡汤喝掉，一滴不许剩。”

“我不想喝……”洛溪嘟囔着。

“不许不听话。”朱衷丢下这句，面向荣歆，“来人可说了些什么？”

荣歆思虑了一会，轻声说到：“这个奴婢倒是没有听到，只听那小厮说让少爷您快些进宫，皇上有急事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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