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星核归位

晨光穿透坍塌的穹顶，在墨色流沙上割裂出七道倾斜的光柱。裴砚宁的睫毛在金光中颤动，视线追随着悬浮的玉简——父亲的字迹正像被无形火焰舔舐般迅速消褪。

"契约在改写。"她伸手去抓那片玉简，指尖刚触及边缘就被灼得发红。玉简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暗纹，那些纹路扭曲蠕动着，如同活物。

萧景珩的闷哼声从身后传来。他单膝跪在流沙中央，左手死死按着心口，指缝间渗出带着金丝的血。新生的星纹在他皮肤下发光，每闪烁一次，裴砚宁锁骨深处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别看伤口。"萧景珩突然抬头，瞳孔里无机质的冷光与人性挣扎交替闪现。他残存的右手猛地插入自己心口裂缝，硬生生扯出一缕黑雾，"裴相的怨力在反噬......"

黑雾在半空凝成结印手势的刹那，裴砚宁耳后的朱砂印记突然爆出火星。五岁时的记忆碎片扎进脑海：穿官服的男人将烧红的金属骨烙进婴孩心口，而父亲把她按在角落，往她耳后点下那粒朱砂。

"那不是契约。"她突然明白过来，踉跄着扑向玉简，"是禁术的枷锁！"

鎏金凤钗随着动作滑落。钗头北海珠坠地的瞬间，珠内浮现出新的画面：深夜书房里，裴相将一枚玉珠塞进五岁女儿手中，嘴唇开合着说些什么。现实中的玉简此刻剧烈震颤，消褪的字迹下渐渐浮出北斗七星的暗纹。

萧景珩的机械心脏发出齿轮卡死的刺响。他咳着血想站起来，却被突然暴玄铁链缠住脖颈。黑雾凝结的手印正对着他心口施压，每压下一分，他皮肤下的星纹就黯淡一层。

"星核认主......"他嘶哑着挤出警告，残肢断面突然迸出数十根金属细丝，像活物般刺向裴砚宁，"走！金属丝在距她咽喉三寸处急停。裴砚宁看着那些颤抖的细丝，忽然想起大婚夜合卺酒第三巡，萧景珩用杯底在案几上画出的图案——正是此刻玉简背面显现的星象。

她捡起断成两截的凤钗。钗尖挑开衣领时，锁骨下埋藏的金属骨残留已经烧得通红，青烟从丝绸衣料里渗出来。

"这次换我给你。"

钗尖刺入皮肤的闷响混在萧景珩的怒吼里。裴砚宁额角沁出冷汗，手指却稳得可怕。当带着星纹的金属碎片被剜出时，北海珠里的记忆突然清晰：父亲塞给玉珠内侧，刻"宁毁契，勿忘心"。

悬浮的玉简突然炸裂。三百片碎玉如暴雨射向四周，却在触及裴砚宁手中金属碎片的刹那悬停。所有碎片同时亮起，投射出的光纹在流沙上拼出完整星图——天枢与天璇的位置与两人站立处完美重合。

"父亲当年......"裴砚宁的嗓音被剧痛割裂成气音，"是把星核分给了我们......"

萧景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心口的黑雾手印突然扭曲，机械心脏的外壳彻底崩裂，露出下面跳动的人类心脏——表面刻着与金属骨相同的星纹。记忆如潮水倒灌：五岁的裴砚宁隔着铁栅栏，将一枝海棠花塞进他被锁链捆住的手心。

金属碎片脱离裴砚宁掌心的瞬间，流沙上的星图开始旋转。北斗七星的杓柄缓缓转向东方，玉简残片在空中重组，浮现出八个朱砂大字："双生非劫星移斗转。"

萧景珩残肢的金属丝突然软化。他扑过去接住脱力的裴砚宁，染血的手指抚过她锁骨伤口。北海珠在此时滚到星图的天枢位，珠内记忆画面最后定格——年轻时的裴相跪在星象前，将某种东西一分为二。

"契约是假的。"萧景珩的声音混着机械运转的杂音，"禁术掩盖的是......"

裴砚宁的指尖按上他嘴唇。她耳后的朱砂正在褪色，而萧景珩锁骨下的黑痣转为暗红。祭坛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八条新生玄铁链破土而出，却在触及星图边缘时化作光点消散。

东方的光柱突然大盛。晨光里，两颗北海珠的虚影缓缓升起，珠内各有一半星象图。当它们融合的刹那，裴砚宁看见五岁的自己与萧景珩站在海棠树下，两个孩子的手心里，各躺着一枚刻有半句真言的玉珠。

萧景珩的心跳声忽然变得清晰。那频率穿透裴砚宁的脊背，与她血脉深处的某种震颤完美同步。悬浮的金属碎片在此刻化作流光，循着图指引没入东方光柱。

"杓柄东指......"裴砚宁望向光柱尽头，那里有座被朝阳染红的楼阁轮廓。断钗的伤口还在渗血，她却勾起唇角，"司天监的观星台......"

萧景珩残肢的金属丝突然缠上她手腕，却不是束缚的力道。那些细丝编织成临时脉络，将她流血的手掌轻轻托起。他低头时，额发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唯有心跳声震着两人紧贴的胸膛。

祭坛外传来杂沓脚步声。新生的玄铁链在虚空中划出警戒线，而东方的光柱正延伸向宫墙之外。裴砚宁捏了捏萧景珩的指尖，沾血的手指向光柱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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