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窖铁门上的锈痂结得比铜钱还厚。林晚秋抡起斧头时,斧柄上未干的血渍黏着手心——这是三小时前从会计媳妇后颈溅到的。
"铛!"
斧刃砍进锁环的瞬间,窖底传来指甲刮木头的声响。不是幻听,那声音正沿着窖壁向上爬,刮擦声里混着孩童的哼唱:
"青布鞋,红布头
娘亲剁了爹爹的手..."
第一条新规矩在脑海炸开:
“掘土见红布,当以胎发覆眼”
她拔下三根头发缠住食指,透过发丝网看向窖内。十二个陶瓮在腐土中半露,瓮口红布如抽搐的胃袋般鼓动。第三个瓮的封布破洞处,垂下的蓝布襁褓正在渗血——那血渍蔓延成她胎记的形状,月牙尖指着第七只黑封布的瓮。
"晚秋姐姐要挖宝贝吗?"
小满的声音贴着耳根响起。林晚秋猛回头,看见小女孩赤脚站在冻雨里,怀中的布娃娃脖颈裂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铜钱串。每枚钱孔都穿着根灰白的指骨。
"下面冷。"布娃娃的纽扣嘴突然开合,"让妹妹们晒晒月亮吧。"
腐臭中炸开浓烈的桂花香。林晚秋撬开第三个瓮时,襁褓突然缠住她的手腕——布料下伸出只青紫的婴儿手,食指正抠向她左手腕的旧牙印。
"砰!"
她砸碎瓮身。尸骨怀中的木牌写着:林招娣 庚辰年七月十五亥时卒。这是她夭折的姐姐,可娘从未提过双胞胎的事。
右排第六瓮的封布自行崩裂。涌出的不是尸骸,而是祠堂供碗的碎片洪流。民国款的青瓷、戊戌年的白釉、去岁新烧的祭红釉......所有瓷片都在地上爬行重组,拼出张巨大的人嘴。
"咔哒。"
人嘴开合间吐出具无头童尸。
尸身左手的断指处,钉着枚眼熟的顶针——去年祭井时,村支书用它抵住压指的石碑。当林晚秋掰开尸身右拳,半块玉佩滑入掌心。
"周守业"的刻字下,还有行针尖大的小字:
替身癸卯 戊戌年腊月廿四亥时换
这正是村支书"断指重生"的日子。
冻雨骤停时,十二个白影从祠堂瓦顶升起。
它们移动的姿态像被风吹散的纸钱,空裤管下鲜红的绣鞋却稳如磐石。每只鞋尖的绣字在月光下淌血:
夭字鞋滴落的血珠变成蝌蚪
殇字鞋淌出的血丝结成人发
葬字鞋的血渍在地上爬出符咒
"咚!"
第一声唢呐炸响。白影们的脸皮应声融化,货郎浮肿的脸从皮囊下滑出,右耳挂着林晚秋昨夜给狗包扎的布条。
"咚!"
第二声唢呐撕裂夜幕。村医助手的脸从货郎皮囊下浮现,口罩缝隙露出祠堂人舌符的纸角。
当第十一声唢呐响起,所有脸皮坍缩成村支书的皱纹。那些沟壑中突然睁开数十只眼睛——全是林晚秋在村小教过的孩子的眼!
"该点灯了。"十二道声音叠唱,"亥时......过三刻了......"
缝合线崩裂的声响如同扯断弓弦。
"咻——"
铜钱暴雨般射向菜窖。林晚秋抬手格挡,掌心突然灼痛——有枚滚烫的铜钱烙进皮肉。她抠出铜钱时带出缕黑发,发丝另一端竟连着第七只黑瓮!
铜钱年份:光绪癸卯年
更多铜钱在地上弹跳组合:
- 圆心:她脚下渗出朱砂的泥土
- 第一环:十二个白影悬停点结成血咒
- 最外环:铜钱排成六十甲子轮回图
当最后枚铜钱归位,所有白影的裤管陡然鼓胀。惨白的婴儿腿从裤脚垂落,脚腕红绳系着的木牌哗啦作响。林晚秋看得真切:
左排五婴:木牌日期全是7.15
右排六婴:脚心刻着不同年份的瓷款
正中悬婴:左腿月牙胎记渗着血——和她后腰的胎记互为镜像
布娃娃突然尖笑:"姐姐认出来了吗?"
它扯开自己的肚子,里面蜷着第十三条婴儿腿。
唢呐声钻进耳膜撕扯。
《百鸟朝凤》的欢快调里,那首童谣越来越清晰:
"七月半,开鬼门
十三个娃娃钻泥盆
前十二个哭断魂
第十三个......"
摩擦声盖住关键句时,林晚秋的胎记突然灼痛。她后腰的皮肤下凸起根东西——半截钥匙的形状正在血肉中游走!
所有婴儿腿齐刷刷指向她。最小的那条腿弯出诡异角度,用脚趾在泥地上划出童谣结尾:
"吞了钥匙变成人"
菜窖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撞门声。
第七只黑瓮的封布炸成碎片,瓮中伸出只满是缝合线的手,指尖正滴着与林晚秋掌心相同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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