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鸡鸣尚未响起,李寿乾却已悄然起身。单薄的被褥,在这清冷的晨间根本无法留住一丝暖意,但这对他来说早已是习以为常。在官窑做学徒的那些年月,他早已养成了早起晚睡的习惯,仿佛身体里嵌入了一只无形的时辰钟。 推开门扉,李寿乾迈入小院,泥土松软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将天地间那抹初生的寒凉尽数纳入胸膛。伸了个懒腰后,他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出了院子。
少年穿街过巷,一路小跑向小镇东面,泥锁巷在小镇西边,最东边的城门,有个人负责小镇商旅进出和夜禁巡防,平时也收取、转交一些从外边寄回来的家书,李寿乾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些信送给小镇百姓,酬劳是一封信一枚青铁钱,这还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挣钱门路,李寿乾已经跟那边约好,在二月二龙抬头之后,就开始接手这摊子买卖。
少年很快就把大部分的信送完了,留到最后的那封信,李寿乾需要送去给乡塾授业的教书先生,他只知道先生姓崔,故而称作为崔先生,期间路过一座算命摊子,是个身穿老旧道袍的年轻道士,挺直腰杆坐镇桌后,手上正把玩着一支毛笔。
年轻道人看到快步跑过的少年后,赶紧打招呼道:“年轻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抽一支签,贫道帮你算上一卦,可以帮你预知吉凶福祸。”
李寿乾没有停下脚步,不过转过头摆了摆手。
道人犹不死心,身体前倾,提高嗓门,“年轻人,往日贫道替人解签,要收十文钱,今儿破个例,只收你三文钱!当然了,若是抽出了一支上签,你不妨再多加一文喜钱,如果鸿运当头,是上上签,那贫道也只收你五文钱,如何?”
远处李寿乾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年轻道人已经火速起身,趁热打铁,高声道:“大早上的,年轻人你是头位客人,贫道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只要你坐下抽签,实不相瞒,贫道会写一些黄纸符文,可以帮你为先人祈福,积攒阴德,以贫道的能耐,不敢说一定让人投个大富大贵的好胎,可要说多出一两分福报,终归是尝试一下的。”
李寿乾愣了愣,将信将疑地转身返回,坐在摊子前的长凳上。
一边朴素道士,一边寒酸少年,两个大小穷光蛋,相对而坐。
道人笑着伸出手,示意少年拿起签筒。
李寿乾犹豫不决,突然说道:“我不抽签,你只帮我写一份黄纸符文祈福,行不行?”
年轻道人轻轻摇头,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坚定:“贫道行事,向来童叟无欺。说好了解签加写符,一并收取五文钱。” 李寿乾低声反驳,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服:“明明是三文钱。” 道人闻言哈哈一笑,眼神略带戏谑:“若抽得上上签,岂不值了这五文钱?” 李寿乾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伸手去取那签筒。却在抬眼间忽然问道:“敢问道长,您怎知我身上恰好有五文钱?” 道人正襟危坐,目光如水般沉静:“贫道看人福气厚薄、财运多寡,一向很准。”李寿乾默然思忖,最终还是拿起了那只签筒。 道人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温润:“年轻人,莫要紧张。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以平常心看待无常事,才是第一等万全法。” 然而,李寿乾并未继续抽签,而是重新将签筒放回桌上,神情郑重地问:“道长,我把这五文钱全给您,今日也不抽签了,只请您将那张黄纸符文书得比往日更好一些,可否?” 道人笑意依旧,却稍作思量,继而点头应允:“可以。” 桌案上笔墨早已备齐,他询问了李寿乾父母的姓名、籍贯与生辰,旋即抽出一张黄色符纸,提笔挥毫,动作流畅自如,仿佛早已成竹于胸。眨眼之间,符文便已落成,其字迹遒劲又不失灵动。至于具体内容,李寿乾自然是一无所知。 搁下笔后,道人提起符纸,对着墨迹轻轻吹了几口气以免晕染。随后递过去,说道:“拿回家后,站在门槛内,将这张黄纸烧在门槛外即可。” 少年双手接过符纸,犹如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藏好,然后郑重地将五枚青铁钱置于桌案之上,深深鞠躬致谢。 道人挥了挥手,示意少年离去。李寿乾转身撒开腿奔跑起来,赶赴送最后一封信的路程。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年轻道人才懒洋洋靠回椅背,瞥了一眼桌上的五文钱,伸手将其揽到身前,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笑意。
洞天启,仙途起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