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

青丘山谷的夜，静得能听见月华流淌的声音。灵潭边那株古老桂树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斜长，空气里浮动着清甜的草木冷香。谢桐盘膝坐在桂树下，指尖把玩着那支流光溢彩的“蛟缠神木九转生死笔”，试图临摹一张简易的聚灵符，笔尖灵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乱窜。

“啧，这破笔……”她烦躁地嘀咕，笔杆上的碧玉蛟龙纹路仿佛在嘲笑她。

**「神笔：是你不中用。」**

**「谢桐：骂骂咧咧.jpg」**

心浮气躁间，笔杆无意中戳到了桂树根下一块松软的苔藓。

噗嗤。

触感不对。不像是泥土。

谢桐一愣，好奇心起，用笔杆小心地拨开那层厚厚的苔藓和腐叶。一股极其清冽、带着古老岁月沉淀的奇异酒香，如同被封印的精灵，骤然逸散开来，瞬间盈满了小小的山谷！

**「？？？？？」**

**「这味道…上头！」**

**「挖到宝了？」**

她精神一振，也顾不上画符了，蹲下身，双手并用，很快便从湿润的泥土里扒拉出一个沾满泥污、却依旧能看出材质非金非玉的坛子。坛口用某种坚韧的灵藤和符印层层密封，但那股勾魂摄魄的酒香却愈发清晰浓郁，光是闻着，就让人心神微醺，灵力隐隐活跃。

坛子旁边，还压着一块小小的玉牌，上面用古老的狐族文字刻着三个字：**醉花阴**。

**「醉花阴！青丘老祖私藏！」**

**「这运气…挖人祖坟了属于是！」**

**「谢桐：我就随便一戳…」**

谢桐眼睛一亮！好东西！管他谁的，挖到就是她的！她费力地抱起那沉甸甸的酒坛，拍掉上面的泥土，走到灵潭边清洗干净。月光下，坛身呈现出温润的玉色，上面天然形成的云纹仿佛在流动。

她抱着酒坛，看向不远处月华灵潭中依旧闭目盘坐、气息渊深如海的闻人衍。渡劫成功后，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清辉，断尾处银光流淌，神性内敛，比之前更添几分高不可攀的孤绝。

一个大胆又带着点恶作剧的念头，如同这醉人的酒香，悄然滋生。

**「搞事情！搞事情！」**

**「师尊刚突破，心情应该…还行？」**

“喂！”谢桐抱着酒坛，扬声喊道，打破了山谷的寂静，“闻人衍！看我挖到了什么好东西！”

闻人衍缓缓睁开眼。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在月色下更显深邃，目光扫过她怀中那坛散发着浓郁灵蕴和酒香的“醉花阴”，微微一顿。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仿佛早已知道这东西埋在那里。

**「师尊：哦，你终于把它挖出来了。」**

**「青丘老祖：孝死我了！」**

谢桐没注意他那细微的眼神变化，拍开坛口的泥封和灵藤封印。一股更加醇厚、仿佛凝聚了月魄精华与百花精魂的醉人香气轰然爆发！酒液在坛中荡漾，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流淌着星屑般的浅金色泽。

她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凝了一个玉碗，舀起一碗。酒液入喉，清冽甘醇，带着奇异的百花芬芳，瞬间化作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灵力运转都轻快了几分，连日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更有一股飘飘然的微醺感涌上心头。

“好酒！”谢桐眼睛发亮，脸颊飞起两朵红晕，胆子也随着酒意壮了起来。她抱着酒坛，摇摇晃晃地走到潭边，将酒坛往闻人衍面前一递，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点酒后的娇憨和不容拒绝的霸道：

“喝！”

然后，她指着山谷上方那轮清冷的圆月，以及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的月华，借着酒劲，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和期待：

“喝了它，给我舞剑！”

**「舞剑！！！」**

**「谢桐你飘了！让大罗金仙巅峰给你舞剑助兴？」**

**「闻人衍：？？？」**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闻人衍垂眸，看着递到面前的酒坛，又抬眼看向月光下脸颊绯红、眼神晶亮、带着几分醉意和蛮横的少女。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酒气、被这月色、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求，悄然融化了一丝冰棱。

亲都亲了。

青丘圣地连“蛟缠神木九转生死笔”和“千丝鲛诛盘”这种象征意义大于实用价值、等同于聘礼的传承圣物都给了。

老祖宗埋的、专为未来孙媳妇准备的合卺酒“醉花阴”也被她挖了出来。

舞个剑……似乎……也没什么？

这个念头在闻人衍那向来只有大道与杀戮的冰冷心湖中，如同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一圈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师尊内心OS：罢了，自己选的…」**

**「圣地认证：准·未婚妻的合理要求。」**

他沉默着，没有接那酒坛。却缓缓站起了身。

月白色的广袖流云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他没有召出那柄象征着寂灭法则的“十方寂”，只是并指如剑。

嗡——！

一道纯粹由太初光溟之力凝聚而成的、流淌着清辉与幽暗双色光芒的虚幻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指间。

下一刻！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撕裂空间的锋芒。只有一道孤峭清绝的白影，在漫天倾泻的月华下，在古老桂树婆娑的阴影里，翩然起舞！

剑影如月华流淌，时而清冷如九天星河垂落，挥洒出净化万邪的“净世光”，点点光屑如同星雨洒落；时而幽邃如深潭古渊，剑势一转，“蚀月溟”的湮灭之力化作无形的漩涡，将周遭的月光都吞噬扭曲！身姿舒展如鹤翔九天，又迅疾如电光火石，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洒，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道韵，一种孤绝于世的寂寥风华！

**「啊啊啊啊舞剑了！！！」**

**「月下谪仙！剑舞风华！」**

**「这身段！这剑意！美哭了！」**

**「谢桐：值了！这坛酒挖得值了！」**

谢桐抱着酒坛，呆呆地看着。碗里的酒早已忘了喝。那微醺的醉意仿佛被这惊世剑舞彻底点燃，化作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口直冲头顶，烧得她脸颊更红，心跳如擂鼓！

她见过他冷若冰霜，见过他暴戾疯狂，见过他重伤濒死，也见过他渡劫时的神威盖世……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刻般，将力量化作纯粹的美与道，在月光下为她一人而舞！

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如同破土的春芽，不受控制地在她心湖深处疯狂滋长。眼前那抹孤峭的白影，仿佛烙印般刻进了她的神魂。

**「动心了！」**

**「谢桐：糟糕，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一舞终了。剑影散去。闻人衍的身影静立月下，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剑舞只是幻觉。唯有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比月色更深邃，静静地看向抱着酒坛、已然看痴了的谢桐。

酒意混合着心动的眩晕，让谢桐脑子有些发懵。她抱着酒坛，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仰着脸看他，眼神迷蒙，带着不自知的依赖和欢喜，喃喃道：“真好看……比月亮还好看……”

**「酒后吐真言（夸夸版）！」**

**「师尊：嗯，本座知道。」**

闻人衍的目光在她醉意朦胧、染着红霞的脸上停留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伸出手，没有碰她，只是虚虚地笼罩在她面前，隔绝了微凉的夜风。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如同在求证一个关乎生死的答案：

“阿桐。”他唤她，不再是冰冷疏离的“谢桐”。

“嗯？”谢桐醉眼朦胧地应着，抱着酒坛像抱着宝贝。

“你会走吗？”他问，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容她闪躲，“离开这里？离开…我？”

**「致命问题！」**

**「师尊的忐忑！」**

“走？”谢桐打了个小小的酒嗝，皱起秀气的眉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带着醉后的蛮横，“走去哪儿？谢依那女人…虎视眈眈…外面…都是想抓你的…我能去哪儿？”

她挥舞了一下空着的手，像是要赶走什么讨厌的东西，然后身体一软，醉醺醺地往前一栽，额头抵在了闻人衍微凉的胸膛上，声音含混不清，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

“不走…陪着你…打…打不过…也陪着…谁让…谁让你长得好看…”

**「不走！陪着！」**

**「理由：你长得好看！（理直气壮）」**

**「闻人衍：……这个理由，本座接受。」**

得到这醉后近乎呓语的承诺，闻人衍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丝。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胸口、呼吸间带着醉花阴香甜气息的少女，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冰封的疑虑，终于彻底消融。

他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迷蒙的双眼对上自己深邃的眸子。那里面不再有审视和冰冷，只有一种洞悉命运后的苍凉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阿桐，”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揭开一个尘封万年的秘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我看到了…用溯光镜……”

谢桐醉意朦胧，反应迟钝，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天道…容不下逆命者…”闻人衍的指尖拂过她温热的脸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我的结局…是神格崩碎…九尾尽折…死于寂灭天罚之下……”

**「溯光镜预见未来！」**

**「原著结局实锤！」**

**「师尊的坦白…」**

谢桐醉醺醺的大脑似乎捕捉到了“死”字，眉头不满地蹙起，含糊地嘟囔：“不许…死…”

闻人衍看着她醉后依旧流露出的抗拒，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无尽苍凉的弧度。他俯下身，凑近她因酒意而格外红润诱人的唇瓣，灼热的气息带着醉花阴的甜香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炽热：

“而你…是我的变数…是溯光镜中…唯一的…救赎……”

话音未落，冰冷的薄唇已然覆上了那因惊愕而微张的、带着醉人酒香的樱唇！

**「醉酒吻！！！」**

**「又亲了！！！」**

**「这次…是清醒者的沉沦！」**

这个吻，不再带有惩罚、掠夺或冰冷的占有。它带着醉花阴的甘冽，带着月华的清冷，带着洞悉命运后的绝望与孤勇，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将全部生机与变数都寄托于她的……沉沦。

谢桐本就醉得厉害，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复杂情愫的吻彻底夺去了神智。她只是本能地嘤咛一声，身体发软，彻底靠进了他怀里。

闻人衍一手稳稳地托住她软倒的身体，另一手依旧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加深了这个吻。许久，他才缓缓退开，看着怀中少女彻底醉倒、呼吸均匀的睡颜。那张毫无防备的小脸上还带着红晕，唇瓣因亲吻而微微红肿。

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温柔。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她轻盈的身体，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

月光如水，洒落在他抱着她走向青丘深处寝居的身影上，将那孤峭的白影与怀中沉睡的少女，勾勒成一幅静谧而永恒的画卷。

**「公主抱！！！」**

**「回寝居！！！」**

**「青丘老祖：合卺酒也喝了，孙媳妇也抱回去了，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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