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站在玄关前,指尖轻轻搭在密码锁上。走廊尽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投下她略显单薄的影子。刚才在客厅里,她说出了一个名字——那个藏在心底多年的小学男生的名字。
顾柯柯几乎是立刻回应了。
“林予安。”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枚石子落入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江晚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名字,是她在小学四年级时偷偷写在日记本扉页上的,连琳川都不知道。可顾柯柯……她是怎么知道的?
更奇怪的是,她的语气里竟带着一丝怀念,仿佛真的曾与林予安有过什么故事。
可那不是她的记忆。
江晚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停在按键上方。她必须试一次。真正的家庭门禁密码,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是母亲为了防止她被拐走而设下的安全机制,连父亲都不清楚具体数字。
她闭上眼,在意识海中模拟了一遍输入过程。
3-7-4-9
四组数字,像刻进骨髓般清晰。母亲说:“这串数字是你生日那天我第一次抱你的时候想出来的。”
她从未忘过。
而现在,她要亲自验证,到底是谁在掌控这具身体。
门外的风穿堂而过,吹得她后颈微凉。她睁开眼,按下第一个键:3。
没有任何异常。
第二个键:7。
依旧平静。
第三个键:4。
就在她准备按最后一个键时,身体忽然一僵。
像是有谁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意识从主导位置推开。她的手指悬在半空,动弹不得。
顾柯柯回来了。
“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她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也变得锐利。
江晚在意识深处挣扎着,想要夺回控制权,却被一股强大的意志压了下去。她只能看着自己的手缓缓离开密码锁,然后听见顾柯柯低笑一声,“你太天真了。”
门依旧紧闭,江晚的心却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刚刚触及到了某个关键点。顾柯柯并不是完全掌握这具身体的所有信息,至少,她不知道真正的门禁密码。
但她为什么会知道林予安的名字?
江晚不甘心地在意识海中质问:“你怎么会知道他?”
顾柯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有些事,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她的语气中透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江晚咬紧牙关,试图捕捉她话中的破绽。她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一个突然占据别人身体的人。
她到底是谁?
又或者,她原本就在这里?
江晚正想着,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画面迅速褪色,最后只剩下顾柯柯嘴角那一抹冷笑。
等她再次恢复知觉时,人已经在客厅沙发上。窗外的路灯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织出一片斑驳光影。
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心跳仍未平复。
她必须找出答案。
第二天清晨,江晚早早醒来。顾柯柯似乎还在沉睡,意识海中一片寂静。她趁这个机会,再次回忆起昨晚的全过程。
她确定一件事:当她输入到第三位数字时,顾柯柯立刻察觉并强行接管了身体。这意味着——她对某些特定操作设有警戒机制。
也就是说,顾柯柯并不是完全随心所欲地控制这具身体,而是对某些行为特别敏感。
那么,她害怕的是什么?
江晚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昨夜按键的触感。她决定再试一次,但这次,她不会直接去碰密码锁。
她要先试探。
中午,她故意在客厅翻找旧课本,一边翻一边喃喃自语:“我记得小时候有个同学叫林予安……好像还送过我一张贺卡。”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意识海中泛起一丝波动。
果然,顾柯柯醒了。
“你还记得他啊。”她轻声道,语气比早上柔和许多,“那时候你总偷偷看他画画。”
江晚心头一跳。
她说的是真的。
她确实在三年级那年,偷偷喜欢过林予安。那时他坐在她后排,画画特别好,每次美术课都会画些小动物贴在墙上。她最喜欢他画的一只长耳朵兔子,还悄悄用橡皮擦在桌角描摹过几次。
这些细节,没有人知道。
可是顾柯柯……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江晚不动声色地继续试探:“你知道他后来转学去了哪里吗?”
顾柯柯顿了一下,目光微微偏移:“我不知道。但我记得,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学校门口的梧桐树下。”
江晚怔住。
那是真的。
那天下午放学,她抱着新买的漫画书走到校门口,刚好看见林予安背着书包站在梧桐树下。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挥了挥手,笑着说:“再见啦,江晚。”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几乎可以肯定,顾柯柯并没有撒谎。
但她为什么知道这些?
江晚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疑惑更深。
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只是她还没找到那条线。
晚上回家的路上,她刻意放慢脚步。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染红了云层,像一幅未干的水彩画。她数着步子,一步步走近家门。
这一次,她没有急着输入密码,而是站在门前,低头看着锁孔。
她终于明白,密码只是一个触发点。真正的问题在于,顾柯柯是如何感知到她的动作,并在关键时刻夺取身体控制权的。
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意识交替。
更像是某种程序设定。
她需要更多线索。
她轻轻按下了3。
没有反应。
接着是7。
依旧平稳。
当她按下4的瞬间,熟悉的压迫感再度袭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被一点点抽离。
但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她听到了一句低语:
“别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那一刻,她明白了。
顾柯柯不是在阻止她进门。
她是在保护某个东西。
一个连她都不能触碰的秘密。
江晚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她终于意识到,这场灵魂博弈,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她必须更小心。
因为,她面对的,不只是一个入侵者。
而是一个,曾经存在过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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