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话

肩膀忽然被人按了按，轻轻的，带着几分酒气。

夏睦燃本能回头---赵鹏光那张喝得发红的脸正冲他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唇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油渍，看着倒比平时多了几分憨气。

赵鹏光：夏总，一个人杵这儿吹风呢？

他话音刚落就打了个酒嗝，混着冰啤酒气的热流直往夏睦燃脸上撞。

夏睦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往旁边侧了半步，避开那股子味道。

夏睦燃：透口气。

他声音压低，略微沙哑。

赵鹏光跟没听见似的，一把揽住他的肩，整个人半挂在他身上，压得夏睦燃肩膀一沉。

赵鹏光：走走走，回去继续喝！小李他们非要拉我划拳，我一个人扛不住……

话说到一半，他眼珠子忽然定住了，直勾勾盯着夏睦燃手里的橙子，愣了愣神。

赵鹏光：咦？这橙子哪儿来的？刚才桌上没见啊。

夏睦燃指尖一紧，橙子在掌心滚了半圈。

果皮上那三个小字仿佛被路灯照得活过来，一笔一划都透着光，刺得他眼皮突突直跳。

他下意识把橙子往身后藏了藏。

夏睦燃：便利店买的。

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

赵鹏光突然倾身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夏睦燃的侧脸，嗅了嗅。

赵鹏光：不对啊…这味儿，不像便利店。

他眯起眼，嘴角勾起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有点暧昧。

赵鹏光：倒像是……有人特意挑的。

夏睦燃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忽然觉得，赵鹏光今晚的酒量像是被狗吃了，平时能喝半箱的人，此刻说话都带着股子黏糊劲儿，尾音拖得老长。

他伸手去掰赵鹏光搭在肩上的胳膊，然而指尖触到一片湿凉---不是汗水，是雪碧的甜腻凉意。

夏睦燃：你衣服怎么湿了？

赵鹏光：嗐，刚才跟他们闹，不小心撞翻了杯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洇开的一大片深色，不以为意地甩了甩手。

赵鹏光：对了，小林子让我跟您说声，她那时是真不舒服，不是故意先走的。

夏睦燃动作一顿。

喉咙莫名发紧，应得含糊。

夏睦燃：嗯。

赵鹏光竟安静下来，搭在他肩上的手收了收。

赵鹏光：夏总。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叫夏睦燃。

赵鹏光：您是不是…不太开心？

夏睦燃没接话。

赵鹏光却固执地盯着他，眼神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格外亮。

赵鹏光：其实……我大概知道点儿。

赵鹏光：周总这几天，确实有点反常。

他挠了挠头，但下一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肩膀都挺直了些。

赵鹏光：不过，不管发生什么，我站您这边。

夏睦燃怔住。

他不禁想起一年前，自己刚升总监那会儿，部门里一堆人等着看他笑话，会议上明里暗里地使绊子，只有赵鹏光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跑项目，熬夜做报表，一句怨言没有。

那时候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夏总，我站您这边"

胸口某处顿然软了一下。

夏睦燃抬手，拍了拍赵鹏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夏睦燃：谢了。

后，他把橙子换到左手，右手伸进兜里摸出张纸巾，递过去。

夏睦燃：擦擦，一身的啤酒味儿。

赵鹏光咧嘴笑，接过胡乱抹了两把，又想起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赵鹏光：对了，我找您前的时候，看见门口站了个人。

他压低声音。

赵鹏光：白头发，红眼睛，长得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似的，特扎眼。

夏睦燃指尖一紧，橙子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赵鹏光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往下说，打了个哆嗦。

赵鹏光：他一直盯着咱们店门口，怪瘆人的。

赵鹏光：我寻思着要不要报警，结果转头的功夫，人就没影了。

夏睦燃抬头望向火锅店门口不远那盏昏黄的路灯，灯影下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不由摩挲着橙子上的刻字，很轻地叹了口气。

夏睦燃：进去吧。

赵鹏光"哦"了声，乖乖跟着夏睦燃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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