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天尊的点拨

瑶光将最后一片星鳞嵌回星图时，指尖的星辰力终于稳了些。星图上的“归星”旁，她补画的伴星已能发出微弱的光，像极了她此刻忽明忽暗的心境。

冷泉对峙已过五日，玉虚宫那边再没传来消息。她故意让守殿仙娥放出话去，说“星辰主神正闭门修复元神，不见外客”，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灵狐——那日摔在石桌上的莲子羹，不知被他收起来了，还是早被风吹成了泥。

“啧，好好的星辰殿，怎么弄得比我的丹房还冷清？”

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带着玉如意轻敲金砖的脆响。瑶光抬头，见灵宝天尊提着个药箱走进来，紫金道袍上还沾着昆仑山的雪沫，显然是刚从北境回来。

“天尊怎么来了？”瑶光起身时，指尖的星鳞不小心滑落，在案上滚出老远——这几日她总这样，越是想集中精神，越容易被无关紧要的事分神。

灵宝天尊将药箱放在案上，打开时露出里面的丹药，清苦的药香漫出来，压过了殿里的冷清。“元始那小子托我来看看你的元神，”他说得坦然，目光却在星图上那枚歪斜的伴星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不过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怕是元神没大碍，心脉倒先堵了。”

瑶光的脸微微发烫，别过脸去整理星鳞：“天尊说笑了，我只是……还没习惯星辰力的运转。”

“是没习惯星辰力，还是没习惯他不在身边？”灵宝天尊端起案上的冷茶，指尖凝出一点真火，将茶水温得恰到好处，“冷泉那日的争执，整个昆仑墟都听见了——他的玄色道袍差点被怒火烧了边角，你的星链把冷泉石桌劈裂了半寸，够威风。”

瑶光的指尖一顿，星鳞“啪嗒”掉在地上。原来他们那场难堪的冷战，早成了诸神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就是觉得我不行。”她捡起星鳞，声音里带着点闷，“觉得我历劫归来，元神受损，连自己修复都做不到，非要用什么‘元神交融’的秘术。”

“你当真觉得，他是信不过你的能力？”灵宝天尊呷了口热茶，目光落在她攥紧星鳞的手上，那上面还留着补星图时磨出的薄茧，“你可知那秘术的代价？施法者需将本命仙力渡给对方，若受术者元神排斥，施法者轻则道基受损，重则修为尽废。”

瑶光猛地抬头：“你说什么？”她只在星图残卷上见过秘术的功效，从未提过代价。

“当年仙魔大战，他为护你元神不散，已经耗损了三成本命仙力，太极图才会黯淡三百年。”灵宝天尊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回忆的怅惘，“若不是我和帝俊强行按住他，他怕是真要跟着你跳入轮回通道。”

殿里的风突然停了，烛火稳稳地亮着，映得瑶光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原来那秘术不是“强行修复”，是他宁愿赌上自己的道基，也要换她元神安稳。

可她却当着他的面，说那是“不必了的好意”。

“可他从来没说过……”瑶光的声音有些发颤，像被冷泉的冰碴冻住了喉咙。

“他要是会说，当年就不会在魔域守百年了。”灵宝天尊放下茶杯，从药箱里取出个玉盒，打开时里面躺着半枚玉佩，与羲和给她的那半块正好契合，“这是前日我去玉虚宫，在他的丹炉底下找到的。你自己看。”

瑶光颤抖着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严丝合缝。玉佩背面刻着的“元始”二字，笔锋刚劲，却在“始”字的最后一笔处，有个极浅的、犹豫的折痕——像是刻字的人，在落笔时停顿了许久。

“他总说‘天道无情’，可这半块玉佩，他贴身带了三百年。”灵宝天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你历劫归来那天，他在诛仙台等了整整一夜，手里攥着的就是这个。我问他‘既然在意，为何不说’，你猜他答了什么？”

瑶光摇摇头，眼泪却先一步滚了下来。

“他说，‘她刚从情劫里脱身，我若此时说这些，倒像是趁人之危’。”灵宝天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你们两个啊，一个把‘怕她困扰’藏在冷言冷语里，一个把‘怕他失望’裹在故作疏离中，偏偏都忘了，上古时你们是最懂彼此的人。”

上古时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她为护灵狐顶撞天帝，是他在殿外替她拦下责罚；他为修太极图闭关百年，是她守在丹房外，用星辰力为他挡去心魔滋扰。那时他们从不需要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这样别扭了？

“他说‘元神交融’，不是信不过你，是怕你疼。”灵宝天尊的声音像冷泉的温水，一点点熨帖着瑶光的心，“你元神每次刺痛，他在玉虚宫都能感应到——那是当年你为他挡黑莲时，两人元神相触留下的印记。”

原来她深夜被噩梦惊醒时，殿外的安神结界不是巧合；原来她运转星力失控时，总有一股温和的仙力悄悄稳住她——不是她的错觉，是他一直以元神印记，默默分担着她的痛楚。

而她，却把这份守护，当成了不信任。

“我……”瑶光想再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剩下无声的哽咽。那些天的委屈、倔强、还有隐隐的期待，此刻都化作了酸涩的潮水，将她淹没。

灵宝天尊递给她一方手帕，上面绣着太极图的纹样，是他亲手绣的——当年为了哄闹别扭的元始，他练了整整三月的绣活。

“去看看他吧。”他拍了拍瑶光的肩，语气里带着长辈的温和，“玉虚宫的丹炉烧了五日五夜，他怕是连水都没顾上喝。有些话，再不说，怕是要等下一个三百年了。”

瑶光攥着拼好的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殿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落在星图上，将那枚伴星照得格外明亮。

她忽然想起冷泉边，他说“我怕你出事”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慌；想起丹房里，他捏着炉盖的指节泛白，却始终没说出口的担忧。

原来有些沉默，比千言万语更重。

瑶光站起身，星图上的伴星突然亮了几分，与“归星”的光芒交相辉映，像极了此刻她与他的元神印记，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共鸣。

“多谢天尊。”她擦了擦眼泪，眼底的迷茫散去，只剩下清明的坚定。

有些冷战，该结束了。

有些心意，也该说出口了。

瑶光提着裙摆跑出星辰殿时，阳光正好漫过昆仑墟的石阶。远处的玉虚宫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丹房的方向，隐约有松木香飘来——那是她熟悉的味道，带着三百年未曾改变的暖意。

这一次，她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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