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金光里的万年

星辰殿顶的玉阶积着薄露，晨雾尚未散尽时，瑶光已凭栏而立。她指尖拂过栏杆上凝结的霜花，那些冰晶竟顺着她的力道，化作细碎的星子簌簌落下——这是她执掌星辰权柄万年后，连举手投足都自带的天地呼应。

“在想什么？”

元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松木香的风轻轻掀起她的广袖。他递来一盏温茶，茶汤里浮着两颗并蒂的瑶光草花瓣，是他今晨在玉虚宫旁亲手采的。

瑶光接过茶盏，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腹，笑意漫上眉梢：“在想万年前合籍大典那日，你说要去跟天道‘理论’，吓得灵宝天尊差点把拂尘掉进瑶池。”

元始垂眸看她，眼底的沉静里藏着化不开的温柔。万年来，他周身的凛冽仙气早已被人间烟火与星辰暖意磨得温润，唯有看向她时，那眼神仍如上古初见时般，带着不容错辨的专注。

正说着，天际忽然泛起一层极淡的金芒。起初只是一缕微光，像谁不慎打翻了装着熔金的玉盘，转瞬便漫成铺天盖地的光海。金光中隐约有龙凤虚影盘旋，仙乐自虚空而来，落在昆仑墟的每一寸土地上。

“是功德金光。”瑶光仰头望去，眸中映着漫天金辉，“三界万年无大劫，连天道都要亲自来贺了？”

元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合籍玉牌传来。那玉牌戴了万年，早已与两人元神相融，此刻正随着金光微微发烫。“不是贺三界，是贺你我。”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你看金光里的纹路。”

瑶光凝神细看，才发现那看似浑然一体的金光中，竟交织着无数细密的纹路：有仙魔大战时她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有诛仙台上他递出仙露的指尖，有江南小院里那株为她而栽的梅树，有星辰殿顶两人并肩调星的剪影……甚至连他为她买糖葫芦时，被小仙童撞见的窘迫模样，都被清晰地刻在光纹里。

“天道在记我们的‘情’。”元始的拇指摩挲着她手背上的星砂印记——那是元神交融时留下的痕迹，万年未褪，“它终究承认了，情不是道的劫，是道的补。”

金光愈发盛烈，却不灼人，反而像最温柔的水流，漫过昆仑墟的每一座宫阙。诸神纷纷驻足仰望，连向来跳脱的金乌小殿下都难得正经，拉着星澈的衣袖惊叹：“星澈哥哥，你爹娘的功德光里，怎么还有梅子？”

星澈已长成挺拔的青年神子，眉眼间既有瑶光的清隽，又有元始的沉稳。他望着天际，笑道：“那是人间的故事，也是天道记下来的温柔。”

瑶光忽然想起万年前，情魔临死前嘶吼的那句“你们终究会被天道拆散”。她转头看向元始，正对上他含笑的目光，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当年他不懂，”元始轻声道，“天道从不是冰冷的规则，它记着三界的安稳，也记着每一份‘守’与‘护’。你为三界守星辰是功德，我为你守三百年是功德，我们一起教星澈‘情与道可共存’，亦是功德。”

金光中，一道虚影缓缓降下，竟是天道的化身。那虚影没有具体形貌，只化作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元始天尊，瑶光神女，以情补道，护三界万年无虞，功德圆满。今赐‘归墟永固’印，可护星辰永明，情道永在。”

一枚刻着星辰与太极图的玉印自光中落下，悬浮在两人之间。瑶光伸手欲接，却被元始拦住。他看向那道虚影，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必赐印。”

虚影似是微怔。

“我与瑶光的归墟，”元始握紧她的手，目光扫过漫天金光里的回忆，最终落回她眼底，“从来不是靠天道赐福，是靠我们自己守了万年，还要守下去的日子。”

话音落下，那枚玉印竟化作点点金辉，融入两人的合籍玉牌中。天道虚影似是笑了，缓缓消散在金光里，只留下最后一句话：“既如此，便祝你们……守到时间的尽头。”

金光渐渐褪去，天际恢复清明，唯有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暖意。瑶光低头，看着手背上愈发清晰的星砂印记，忽然踮脚，在元始唇边印下一个轻吻——像万年前在遗忘之渊废墟上，他第一次吻她的额那样，带着历经岁月沉淀的笃定。

“元始，”她轻声道，眼底有星辰流转，“我们去冷泉边看星吧，就像刚合籍时那样。”

元始点头，指尖拂过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好，再给你讲一遍，上古时我为你藏起的那坛‘归星酒’，其实早就酿好了。”

两人相携走向冷泉，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最终与星辰殿的剪影融为一体。远处，星澈正笑着给金乌小殿下讲“梅子与情劫”的故事，瑶池边传来羲和与灵宝天尊的谈笑声，人间的炊烟顺着风飘上昆仑，与仙雾缠绕在一起。

天地辽阔，岁月悠长，他们的归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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