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斜斜切过街角,把古籍书店的木质招牌照得泛出暖黄。林曦站在门口犹豫了两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帆布包带——里面装着上周没看完的《孙中山全集》下册,书脊被翻得微微发皱。
“不进去?”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回头。沈砚站在两步外,浅灰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拎着个空纸袋,“刚路过,看到你在这儿。”
林曦嗯了一声,没解释为什么来这儿。她和沈砚的“共同活动”还停留在必要的家庭聚餐,像这样在周末街头偶遇,更像是剧本里没写过的桥段。
书店里弥漫着旧纸和松节油的味道。书架高得抵到天花板,最上层的线装书用细麻绳捆着,标签上的字迹已经褪色。林曦熟门熟路地拐进右侧书架,指尖掠过一排竖排排版的旧书,在某本《建国方略》前停住。
沈砚跟在她身后,脚步放得很轻。他不算爱看书,书房里的书大多是专业相关,偶尔翻两本历史论著,也远不如眼前这些泛黄的纸页让他觉得陌生。他看着林曦微微踮脚,抽出那本《建国方略》,指尖划过扉页上模糊的印章,眼神里有种他从未见过的柔软。
“在找这个?”他忽然开口。
林曦回头,见他手里拿着另一本《孙中山全集》,正是她上次在客厅提过“缺了上册”的版本。书是精装本,封面烫金的字迹还很清晰,显然是近些年的重印版。
“你怎么……”
“上周听你说少了上册,刚好有朋友在出版社,让他帮忙找了一本。”沈砚把书递过去,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不是旧书,可能没你手里这本有感觉。”
林曦接过书,指尖触到光滑的封面,忽然想起他书房里那本被裁掉边角的高中合影。原来这个总把“理性”挂在嘴边的人,也会记住这种随口一提的小事。她低头翻了两页,轻声道:“谢谢。其实重印版更清楚,我之前是在旧书摊看到上册,字迹太模糊了。”
沈砚“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建国方略》上:“你好像很喜欢孙中山的书?”
“不算喜欢,”林曦合上书,指尖点在“振兴中华”四个字上,“只是觉得他在那个年代能想到‘建设二十万里铁路’,很有意思。理想主义者的浪漫,哪怕实现不了,也比空想家实在。”
她说话时眼睛亮着,像有细碎的光落在瞳孔里。沈砚忽然想起高中时的图书馆,阳光也是这样落在她的书页上,那时他只觉得这个总坐在角落的女生很安静,却没发现她谈起这些时,会有这样生动的表情。
两人沿着书架慢慢走,偶尔有店员推着书车经过,沈砚会下意识伸手挡在林曦身后,等车过去再收回手,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林曦注意到了,脚步慢了半拍,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软下来。
走到古籍区尽头,林曦在一个玻璃柜台前停下。柜台里摆着几支老式簪子,银质的托底上镶着点翠,其中一支玉兰形状的,花瓣边缘还留着淡淡的蓝绿色。
“喜欢这个?”沈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林曦摇摇头,指尖在玻璃上虚虚画了个圈:“只是觉得好看。以前我外婆有支类似的,后来弄丢了。”
沈砚没再追问,只是多看了那支玉兰簪两眼,掏出手机悄悄拍了张照。屏幕亮起时,林曦瞥到他微信界面上,正和“妈”发着消息,最后一条是他刚发的:“您知道哪里能买到老式玉兰簪吗?不要太花哨的。”
她忽然想起上周在沈家,婆婆拉着她看老照片时说过:“阿砚这孩子,看着粗心,其实心思细得很。小时候给他爸买领带,还会记得要藏蓝色的。”
走出书店时,阳光已经西斜。林曦抱着两本书走在前面,沈砚拎着她顺手买下的几本旧杂志,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路过一家卖传统糕点的铺子,他忽然停下:“等一下。”
林曦回头,见他走进铺子,很快拿着两盒桂花糕出来。是上次在沈家,婆婆特意给她做的那种,包装纸上印着老字号的红章。
“刚看到,想着你可能爱吃。”他把一盒递给她,另一盒自己拿着,“不算贿赂,就当……谢你上次帮我应付我姑妈的视频电话。”
林曦接过桂花糕,指尖触到温热的纸盒,忽然笑了。不是高中时那种慌乱的、带着闪躲的笑,也不是面对沈家长辈时礼貌的浅笑,而是很轻的、带着点暖意的笑,像春风拂过刚解冻的湖面。
“沈砚,”她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你不用这样的。”
“哪样?”
“记着这些小事。”林曦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和桂花糕,声音很轻,“我们只是……”
“我们是夫妻。”沈砚打断她,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就算是契约,也该有点基本的互相照应。”
他说完,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步伐不快。林曦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手里的书和桂花糕都沉甸甸的。她快步跟上去,走到他身边时,轻声道:“那下次我请你吃饭吧。不做香菜。”
沈砚侧头看她,嘴角似乎微微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时的样子:“好。”
晚风从街角吹过来,带着糕点的甜香和旧书的墨味。林曦低头看着两人并排走着的影子,忽然觉得,这场始于被迫的婚姻,好像正沿着某个她从未想过的方向,慢慢偏离预设的轨道。而身边这个总是把“理性”挂在嘴边的人,或许也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只是个冰冷的合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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